“我是觉得男孩子有点血性没关系,反正你们现在还小,只要不用凶器不打出事就没事。可是我没说过,你们可以在餐桌上别高低,浪费粮食!”柳茹指着满地狼藉怒斥道,“难道你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吗?”
杨峰石毅沉默了,教过,以前在幼儿园时,每次吃饭还要背一遍才能吃。从小就有人告诉他们,每一粒饭粒都是用农民伯伯的血汗换成的。
“好,知道就行。”柳茹点点头,心平气和地说:“今天说好了是我请客,打的盘子碗我也负责,不过就这么多饭菜,多了没有。”
两人低下头看着桌子上仅剩的一盘凉菜,傻眼了。卧槽,他们为了这段饭,特意饿着肚子呢!
已经把足够吃的饭菜装在大碗里的安承泽埋头苦吃,淡定围观。
活该!
第28章
茹记糕点前几天都是凭传单来买东西的顾客,货卖的非常快,但等大部分传单都回收销毁后,顾客便越来越少了。整天赖在安家不走的石毅有些着急,郭小华也替柳茹着急,她知道柳茹这是孤注一掷将钱全都投了进去,万一赔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整天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就差冲到门外双臂张开拦到大街上劫客了。
倒是糕点店一大一小两位老板丝毫不急,柳茹是真的心宽了,其实这段日子在广州,仅是打工就攥了不少钱。她在国企一个月工资二百在建省已经惹人羡慕了,可是在广州,她一开始做的是服务员的工作,只是拿着身份证登记后便上岗了,并没有出示她认为早就没什么用的学历。后来老板见她普通话标准,谈吐十分大方得体,便仔细询问了一下,发现她竟然是全日制大专学历,在那个中专就相当牛气的时代,大专生已经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研究生那般稀有了,而且柳茹确实有那个能力,便被升为经理,处理得事情更多,更锻炼能力,薪水也是让她吃惊的高,一个月居然有六百块那么多,这还只是试用期,转正能有八百!
回想起在建省时为二百块自豪的日子,柳茹真的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太愚昧无知了,是只守着一方天地的井底之蛙。的确现在糕点店有可能赔,但是赔了又如何?不过是从头再来。房子还在,她和小泽有安身立命的地方,就算建省待不下去,她去广州一样可以一个月千八百块钱。
人只要活着,就永远没有绝望的时候。
至于安承泽,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他更不可能担心,而且马上就要到1992年了。1992年1月,著名的“南方谈话”明确提出市场经济体制改革,让华国改革开放迎来了一个新的春天,一时间涌现出无数私营企业,而现在柳茹正是要借着这股春风了。当经济体制改革后,南北贸易流通,市场经济飞速发展,建省大门打开,农村户口不断城市化后,建省的客流量可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茹记糕点占尽先机,只怕会成为内地第一批富起来的人,他怕什么,喜还来不及呢。
果然这种萧条的状态没持续几天便有了回头,毕竟茹记糕点的食物又干净又好吃,还不会甜的发腻,不仅小孩子爱吃,大人也喜欢。那个时候只要口碑好,就不怕人不知道,更何况茹记糕点的位置又是靠近市中心,自然有人来。
一个月后,就算没有买一赠一的传单,大家也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从南方购置的机器和调料才卖2、3角钱其实并不贵,有孩子又只要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家庭,都会时不时地来买上一点。像第一天销量过万是不可能,但卖出一两千个糕点还是很容易的,毕竟除了攥着零钱的孩子,只要来买东西的大人,谁会只买一个呢。
犯愁二人组终于露出笑容,郭小华热情高涨,接人待物也有了些长进。她虽然长相只是清秀,可胜在年轻,柳茹又特意拿了一件从广州买回来的小西服给她穿,精精神神的站在店里,十分打人。两位年轻女士穿着西服开的店,从形象上来看,已经胜过当时其他店面一大截了。当时建省唯一穿制服的店,只有最大的最豪华招待外来客人的酒店才会穿统一制服,这么一对比,茹记糕点简直就是高大上,而且糕点还很便宜!大酒店上百块才能住一晚,茹记糕点却只要2角钱,并且只要消费超过一块钱,就能拿着托盘在店里的秋千凳子上玩!
随着糕点生意的渐渐红火,又一年寒冷的冬季到来了。安承泽今年穿上柳茹从南方买来的白色羽绒服,站在雪地漂亮得像一只小奶狗,谁看见都想过去捏一下。而石毅到了冬天也变白一些,个子又长了不少,已经快到170了,这在当时看来真是相当不可思议。
值得一提的是,杨峰已经快180了,逼得石毅每次见到他都冒火。
由于安承泽和石毅走的近,两人战斗力又都十足。石毅拉仇恨的功力太强大,之前有五年级的学生想教训石毅却又不敢对他下手,便十分卑鄙地对安承泽下手,结果被白绵绵羽绒服的安承泽揍得哭爹喊娘,于是从此两人便有了一个外号——黑白双煞。
《射雕英雄传》已经传入内地,小伙伴们对天马流星拳的热情已经转移到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身上,毕竟比起动画片,还是真人更让人觉得贴近现实。用小伙伴们的话说,石毅就是降龙十八掌,而安承泽却是九阴真经,真阴!
安承泽:“……”
又一个学期过去,石毅的成绩终于稳定在年纪前十,在安承泽的调教下,现在就算没有人看着,他也一样会乖乖写完作业复习好功课后再出去打雪仗。
九十年代北方冬季的雪还是很大的,不像二十一世纪后,全球变暖,温室效应之下,冬天的雪花也少了。那时候随便一踩雪没腰的时候都有,安承泽记得自己很讨厌雪,因为那会让他想起年幼时永远走不完的雪路,一步一个深坑地蹒跚到学校,棉鞋和膝盖以下的裤子湿透,坐在教室里,冻得全身发抖,脚趾生疼。而回到家,却只有漆黑一片的棚户房以及永远不在家的母亲。
可是今年,望着外面飘如柳絮的雪花,安承泽破天荒地从内心泛出一股喜意。冲到院子里,没带手套的掌心太看,一朵鹅毛般又轻又大的雪花落入掌心,被热气融化,凉凉的,仿佛冬天在亲吻他的掌心。
少车,少行人,多树。安承泽爬到高处,望着被素裹银妆的建省,心中说不出的快乐。
一片纯白,洗净了一整年的厄运和不开心,只剩下最美丽的银,让天空都那么澄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