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烧得旺, 铁丝网微微发红,陆溶把羊肉串一一摆上去,肥瘦参半的羊肉碰到烧红的铁丝网, 立时被激发出诱人的香气。
陆清拉着黛玉在旁边兴致勃勃的指挥:“大哥,这串串得好!放正中间!这里,这里还能塞下一串!”
黛玉闻着肉香, 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伸手跟着陆溶一起开始摆羊肉串。
陆溶看着黛玉嫩白纤细的手, 感觉心脏停了一下, 跟着大气不敢喘, 生怕把这冰雪一样的手指吹化了。
黛玉手上不停, 感叹道:“那年我们在京里还烤过鹿肉, 兔子, 果然下大雪就应该吃烤肉才行。”
陆清也想起来她们在花园子里烤这个弄那个, 笑道:“那时候玉儿姐姐非闹着要喝烧酒,结果两口就吃醉了,还是被娘抱回去的。”
黛玉“哎呀”一声, 先看了一眼陆溶, 见他嘴角翘了起来, 想憋笑又憋不住, 便追着陆清要打她。
两个小姑娘闹了一圈儿,最后闹到文皎这里,陆清缩在文皎身后,笑求道:“太太救我, 玉儿姐姐饶了我吧, 我再也不瞎说了!”
黛玉嗔道:“你每回都再也不敢了!快出来!”
文皎指指外头道:“外头那么大地方, 你两个就演练演练也无妨嘛。”接着便命:“给姑娘们拿没开刃的刀来!”
见人答应一声去了, 文皎一手拉着一个,笑道:“打一场饿了,正好回来吃肉,去罢去罢。”
陆溶早就支着耳朵听林姑娘和清儿两个人的动静,听见苏夫人如此解决两个小姑娘的口角,不禁有些吃惊。
苏夫人教女儿的手段,怎么好像娘那时候教他和二郎一样?
他和二郎一有个什么矛盾,娘除了一同教训他们两个外,就是让他们两个打一架,分出胜负来。
二郎小他两岁,自然打不过他。若是他心里觉得对不起二郎,就会故意让着二郎些。而二郎若是觉得愧疚,手脚上便软些,他看见二郎这样,也不忍心再打了。
唯有他两个都互相不服气,觉得被对方拖累的时候,才会认真对打。
小时候不懂事,犟起来经常把二郎打得胳膊肿腿青的。若是这时候,娘只管给二郎上药,别的一句安慰也不对二郎说,只道:“你自己本事不济输给哥哥,还有什么脸面喊疼?”
他看不过去,求了娘两句,娘也只对他说道:“是你自己把弟弟打成这样,又不是我,现在来和我求什么?”
他看着二郎身上的青紫,心中也十分后悔,几次之后,他就再不对二郎下狠手了。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娘亲身让他们知道了两个道理。
一是本事不济挨打活该。想要赢,就得日夜苦练。
二是刀尖和拳脚是向着敌人的,不是向着亲人的。
现在想想,那时候父亲整月整月的不在家,母亲一个人带大他们三个孩子,他和二郎早晚都要上战场,母亲怎么能不怕?
所以母亲才从小就激他们苦练功夫,让他们分清敌我。
不过,苏夫人为什么也这么教女儿?
清儿暂且不论,林姑娘大家闺秀,虽也习武,但一不用上阵杀敌,二不用朝堂行走,往后人生自然是平安顺遂……为何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教导?
陆溶想了半日没怎么想明白。
这时正好丫头们也拿刀来了,陆清黛玉一人拿了两把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陆溶还听见林姑娘和清儿说道:“清儿,你可不许让着我,若是被我发现,就三天都不理你!”
他想出去看看,眼睛扫了一圈,却发现屋子里没人有要出去看的意思,只好忍住,给羊肉串羊排羊腿们开始翻面。
随即,陆溶听见他娘对苏夫人笑道:“明明每次都是清儿先乱说,回回输的却是玉儿。”
陆溶心里先纳闷,林姑娘名叫“林晗”,他娘嘴里说的“玉儿”也不是叫青玉,难道林姑娘也是“玉儿”?那林姑娘是什么玉?
苏夫人笑道:“这有什么,她们小姐妹,闹一场就完了。玉儿心里不服气,就再苦练赢过清儿。左右习武厉害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娘感叹道:“我记着去年这时候,玉儿和清儿比着要练。清儿连懒觉都不睡,天天五更起。”
陆溶想起清儿写的信,会心一笑。
屋子里烤羊肉的香气越来越浓,文皎看只剩陆溶一个在那忙活,起身笑道:“光顾着说话了,没注意就剩溶儿一个在这。”
今日人到的齐全,文皎不但请了葛娘子陆溶和封氏,还命丫头们去请了两位先生和两位嬷嬷,竟都来了。
人多,东西也多。今日的羊都是三个月的小羊,共有三只,只有三四十斤重,肉嫩多汁,还有四条羊腿两份羊排数盘羊肉串儿,都架在火上烤得冒油。
比如封氏李先生这种身子不大好,不能吃烤物的,几上也有好克化的汤羹等食物。
她看看屋里,英莲正陪在封氏身边,且她定亲了,年龄也在那,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