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拉着尤氏的手,也忍不住落泪道:“我能有今日,全靠着娘……”
她一语未完,王熙凤披星戴月的带着人过来,笑道:“真是大喜的事儿!”
“老太太听说蓉哥儿媳妇平安生产,命我带了许多东西,还欢喜得半夜起来给哥儿取了个名字,大嫂子快来看看。”
尤氏赶紧走到堂屋,看王熙凤手上拿着一张红纸,上头写着一个“绵”字。
绵,有绵延,绵长之意。
尤氏又落泪道:“老太太对绵哥儿寄予厚望,我和秦氏定会好好培养绵哥儿,让他长大成材。”
贾绵出生的第二日,九月二十三,刑部查出贾蓉贾珍父子不和已久,贾蓉深恨其父行事暴戾,动辄打骂,是以趁其父重伤,深夜开窗,致使其父高烧不治而亡。
贾蓉弑父,十恶不赦,关入天牢,判处腰斩,明岁秋日行刑。
贾府诸人闻得这个消息,不免又是一阵哀痛。
尤氏秦氏两个拉着王熙凤哭得死去活来,王熙凤苦劝秦氏收泪,月子里头哭可使不得,落下病根儿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九月二十四,工部中人往宁国府查验,摘下宁国府牌匾。
至此,宁国府在大燕朝中再不复存在。
亲祖父的孝还没过五七,生父又得了死罪,贾绵的洗三礼就只在梨香院中小小办了一场,贾母邢夫人王熙凤迎春过来观礼添盆,没有惊动外人。
尤氏和秦氏都不在乎这个,看着贾绵觉得心内一片满足。
左右贾蓉是死定了的,等出了贾蓉的孝,贾绵恰是四五岁,可以读书上学。
等再过个十年八年,京中早有更新鲜的事出来,宁国府已倒,等过了那么些年,这些事还能有几个人天天提在嘴边说?
荣国府里四五个读书上学的爷爷叔叔,绵哥儿是小辈,年岁又差不太多,只要他们一直和荣府里近亲,绵哥儿虽无亲父亲兄弟教养扶持,却比有贾蓉这亲父亲在还更强些。
尤氏立定主意要和荣国府诸人打好关系,她和秦氏的娘家不提也罢,绵哥儿往后能靠的就只有荣国府这些爷爷叔叔了。
绵哥儿的洗三礼悄没声的结束,尤老娘却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带着尤二姐尤三姐找到梨香院旁边角门守门的男仆,塞给他们五两银子,说想见一见珍大奶奶。
那守门的小厮两三个月没得着月钱以外的银子,现见了这五两欢喜非常,赶着一溜烟儿的报给了梨香院守门的婆子。
尤氏听得是尤老娘母女三个,眼中立时浮显出厌恶来,冷哼一声道:“她们竟然还有脸面来!”
当日言官在朝堂之上弹劾宁荣二府,其中一条罪名可就是贾珍与妻妹有染,坏了人伦!
这两三个月宁国府在京里也算出了名儿,连带着尤二姐尤三姐名声也臭了个死,人人提起都要生厌。
尤氏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尤老娘怎么还有脸面来找她。
尤老娘本就不是她亲娘,是她爹后娶了来的,连带着尤二姐尤三姐两个妹妹也不是亲生。
她本想着嫁了高门大户,虽然不是亲生,到底在一家子几年有些情分,偶尔帮扶帮扶,也算对得起她死了的爹。
谁成想这母女三个如此污糟,拿了她的银子还嫌不够,非要勾搭到她丈夫身上!
从前她们私下里做这些烂事,没传扬开,尤氏不好揭自家的短让人看笑话,又碍着贾珍,勉强捏着鼻子和她们往来。
现下她们名声都臭大街了,贾珍已死贾蓉也被关入天牢,她们这个时候找来,是觉得她耳根子软,说两句好话,她就又能和从前一样帮扶她们了不成?
真是想得美!
尤氏倒真想看看她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便冷冷道:“领进来,让她们到前厅等着。”
尤老娘带着两个女儿来找尤氏,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宁国府的事儿闹了出来,她们一家子名声臭了,日日都有那街坊邻居说些闲话,还是小事。
且她们家宁国府靠山已到,家里也没有主事的男子,二姐三姐艳名在外,往日垂涎她们姐妹的子弟得着空儿就来门口转悠两圈,闹得她们一家子过不安生。
现下她们家里又有些银钱财产又有美人,也没有靠山,名声也完了,就仿若没有主人的肥羊进了饿狼窟,人人都想上来沾点儿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