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低声道:“我怀疑谨国公连同楚家所谋者大,你又听到了‘破弩军’,这两家闹不好在养私兵。”
“私兵?”石中玉眉心一跳,继而冷笑,“如此也好,让那个恒亲王见鬼去吧。”
呃?
林雨桐的表情叫石中玉马上明白:“你不想谨国公府……再进一步,是因为楚家。”
“说这些为时过早。”林雨桐不能将八字没一撇的事嚷嚷出去,只道:“我只知道,我娘现在是恒亲王的甘侧妃。恒亲王在,她的日子不好过。恒亲王不在,她就没日子可过了。即便恒亲王要倒,也不能倒在别人的手上……”
石中玉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姑娘。这话,我会转告给主子。另外,云裳阁隔壁就是一家茶楼,以后,重要的事可叫姑爷去茶楼传话。”说着,就朝外看了一眼,“姑爷……靠得住?”
林雨桐就笑了:“放心。”
石中玉见林雨桐神色笃定,心里先信了六分。姑娘这长相,一般人还真抗拒不了。她着看向林雨桐的腿,“主子连夜的给我传消息,叫我在永安县主那里上眼药。估计我这会子,长公主都知道了。姑娘放心,这次一定叫楚氏长点教训……”
林雨桐眼神一闪,这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都想到一个点上了。
四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曹大夫进来。等曹大夫摸了脉,看向林雨桐的眼神就郑重了起来:“姑娘会医术?”
“看了些医书……”林雨桐搪塞,“这改脉象都是取巧的小道……”
曹大夫可不这么看,能将脉象控制的那么好,至少该是针灸的高手。
送走了两人,四爷又将林雨桐塞进被窝里:“这位甘侧妃可真不是一般人。”这看着做的是生意,可收集的全都是情报。
林雨桐挠头:“再多的本事,也得一步一步的施展。”好歹得等到恒亲王成事以后才能办。这会子,一个亲王的侧妃,给谁承诺谁也不会信。
正说着话,贵喜在外面禀报,说是三少爷来了。
金守礼来了?
四爷起身:“你躺着吧。我去前面。”说着,叮嘱三喜,“别给你主子吃凉果子。”
叫她歇着,不是哪里病了,是例假来了。
林雨桐的医术不至于拿痛经没办法,但到了这日子身上没有平时自在肯定是有的。再加上这鬼天气确实是太冷了,还是窝在炕上最舒服。
“准备个小火锅,都这个点了,说不得要留客的。”她吩咐了一声,就转身又迷瞪上了。
四爷确实是留客了。
前面的暖阁炕上,四爷跟金守礼相对而坐。桌上的锅子里翻滚着乳白的汤汁,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分产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金守礼接过四爷给斟的酒,抬眼若有若无的打量四爷的神色。
“分产?”四爷摇摇头,“给我一份产业,能养活老婆孩子就行了。再多的,就更不敢奢想了。”
金守礼倒觉得这话其实还算真诚,尤其是在老四的媳妇得罪了楚夫人以后,“你就没想过争上一争?”
四爷点了点金守礼:“你这是套我的话呢。”他提着酒壶又给金守礼倒了一杯,“我不光自己不敢争,我还得劝你呢。回去给二叔好好说说,犯不上的。这再多的产业都是死的,可人要朝上走,那不是有没有银子能解决的事。二叔想出仕,就是三哥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也想找个差事出头。可这楚丞先是吏部侍郎,之后是吏部尚书,再之后是丞相。这都多少年了,门生故吏遍布。你说你们将人得罪狠了,就算出仕了,又能怎么的?二叔前两次被罢官的事,这么快就忘了?楚家那就是一棵大树,只要这树在一天,咱们就得窝着一天。真要是要的多了,要的狠了,回头算起旧账,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金守礼心道,这个道理难道自己不明白?可是有什么办法了,这一蹉跎就是十多年。父亲这一辈子算是搭进去了,难道自己也要将一辈子搭进去。这一步差,步步跟不上。一样的出身,到了自家儿子身上,可能真就什么都不是了。要不了两代,就真成了庶人。他叹了一声,有些丧气:“你说,大伯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家都说是独木不成林,家里的兄弟多,子侄多,有出息的多才好相互扶持。他倒好,恨不能将家里人都削成光杆。”
四爷轻笑,金成安作为皇上的亲信,做的就是孤臣。家里跟官场上牵绊的越是多,越是麻烦。楚丞相越是压制金成安的兄弟子侄不叫其出头,才越是显得跟金成安这对翁婿的感情不睦。皇上才会不忌讳出城新是金成安的岳父而信任他。之前,楚夫人想给金守仁娶楚家的姑娘,金成安就曾激烈的反对的,而且那态度根本就没瞒着任何人,京城里不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到了冲喜的时候,楚夫人一提这婚事,金成安立马就不反对了。这看似是因为给老太太冲喜的缘故妥协了,实际上,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他也不接金守礼的话,好似不好非议长辈一般。反而转移话题的道:“如今抱怨来抱怨去,我看啊,其实谁也不怨。最该怨的就是咱们自己。要真是有本事,这青云路也不是谁都能挡的住的。再怎么心里恨楚丞相,那你也不能不佩服人家的本事。就说人家当年,在徐州任县令的时候,一年时间,把一个只剩下二十几户人家的徐州,给治理过来了。人口上万,第二年就自给自足,不要朝廷救济。你说这是什么本事?我觉得神仙都没这样的本事。听说那次大旱持续了三年,你说这田地得干旱成什么样?人家一到徐州,风也调了雨也顺了。这不是人家命好是什么?上天都帮着呢。这政绩一出来,楚县令一路高升,就成了今天的楚丞相了。”
金守礼又闷了一口酒,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家怎么就有这运道呢?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味了。是啊!一年的时间,你就是变戏法,也不能变出那么多人来。就算是吸引了流民,可这田地呢。这总不能吹口气就将那田亩养的肥了吧。这里面真没猫腻?
他怎么觉得老四今儿说这话,有些不安好心呢。好似在提醒他,要想出头,就得干掉楚家。而干掉楚家的突破口,应在在楚丞相发迹之前的履历上找……
第641章 庶子高门(25)二更
人在官场,怎么可能阳春白雪?
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跟青楼女子发生点风流韵事?在各地方任职的时候,有没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行贿受贿?治民断案的时候,有没有横征暴敛,冤假错案?
金守礼这么一琢磨,就觉得这只要认真的查他,就不可能一点都查不出来。他提起酒壶给四爷也斟了一杯,“你说,这么些年,就没人弹劾过楚丞相?”
四爷就明白金守礼为什么问这话了。很明显,要是有容易找的把柄,早被人抓住了。如今再查,是不是已经晚了?能这么想,就证明金守礼的脑子还是活泛的。他失笑道:“当官嘛,哪里会没有人弹劾呢?要真是没有言官弹劾,皇上就该猜忌了。楚丞相聪明就聪明在,时不时的总能冒出来几个弹劾他的人?不过弹劾的内容嘛,都是无关痛痒的。什么内帷不修,什么纵子闹事骑马伤人,什么御前失仪。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再说了,皇上信得过,用得着他,也就不敢有人不长眼色往上撞。找到了证据还好,要是找不着证据,还可能将自己搭进去。所以,犯不上冒风险。不过,话有说回来了。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风水一直都是轮流转的。皇上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这一朝天子一朝臣。龙椅上的人想保楚丞相,那你的证据再真,也没人深问。但要是上面的人想叫他腾位子,你的证据即便经不起查证,同样也会没人深问。三哥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金守礼看着四爷就笑了:“老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呢。”
“喝酒!喝酒!”四爷将酒杯递过去,“酒后戏言,说过就忘。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哥俩轻轻的碰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四爷洗漱了,林雨桐还能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倒将酒虫给勾上来了,“我也想喝一杯了。”
“过两天吧。”四爷说着,又亲回来,“要不多亲几下,解解馋。”
林雨桐果然压着他多亲了好几口。
闹了半天,四爷才喘着气扶她起来,跟她商量,“这以后住出去估计不行,但这分产业的事,你怎么想的?”
“二房就得分走一半。”林雨桐跟四爷掰着指头算,“大房只剩下一半。而这一半,得分成好几份。国公爷和夫人两人算一份,金守仁算一份,齐朵儿也得占一份。再就是咱们。这还得是在嫡庶分一样的这个基础上的。你这么一算,其实咱们占的是最少的一股。再加上,这府里估计就没多少积蓄。要真是养了私兵,家里还能攒下银子?看着吧,给咱们什么,咱们就要什么。”说着,又想起四爷也不是计较银子的人,就仰头看四爷,“怎么想起这个问这个了?”
“我记得这府里在辽东是有马场的。”四爷低声说了一句,“要是有私兵,那最初一定从这个马场发迹。从这里查,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想试探一二?”林雨桐翻身问道。
四爷轻笑,然后摇头道:“还是不行。要真是试探,也不能这么试探,太粗糙!我得再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