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原本升起的一点希望一点点破灭了。但随即又想,如今不过是死里求生罢了。早没了挑挑拣拣的权力。
这些人能把手伸进来要么是真有几分本事,要么就是自己走了大运,恰巧他们的人在偶然之下知道了自己有钱的事。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自己的运道。人处在绝境之下是没什么好挑拣的。
牢门口想起脚步声,李四儿将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紧跟着响起了矮胖婆子的说话声,“拉着我过来做什么?”
“这不是怕不小心死了吗?”高瘦婆子低声道,“我一个人害怕,你跟我做个伴,我进去瞧瞧,被真折腾死了,贵人们没不是,错还不得咱们领。”
李四儿心道,这婆子真是急切的很了。她的心里再一次将这背后的主人从有权有势这一类里刨除掉,这些年跟这些所谓的贵人打交道的时候多了,太知道这些人了。这些人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不会伸手捞这样的脏钱。那么是什么人,什么钱都想捞一笔,又能将手伸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还真是让人费解。
但这没关系,只要活着就行。只要他们有本事帮自己见到隆科多就行。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跟儿子交代,总之,现在就是不能死。
耳边响起开锁声,紧跟着是很轻的脚步声,眼前出现了一双鞋面上带着补丁的青布棉鞋,看起来很旧了,并不暖和的样子。也许是盯着的时间太长了,对方不自在的将脚往回缩了一缩,这样的动作叫她觉得熟悉的很。
什么时候的事呢?很小的时候了。那时候还在家里,家里还有父母姐姐们。她脚上穿的永远都是姐姐们剩下的旧鞋,赶上天冷的时候,脚上都是脚疮。那时候她不爱出门,就怕有人盯着她瞧。从头到脚,身上穿戴的根本就没法看人。偶尔谁盯着她身上的补丁多看一眼,她都赶紧往后一缩,后来长大了,被卖了,在权贵人家吃的好穿的好,也懂的更多了,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自卑。
不知道这个婆子背后的人是谁,大约已经是个给不了下面人好处的人了。要是这婆子有银子,哪怕只是三五十两银子,即使她穿的再穷酸,也不是这幅样子,因为心里有底气嘛。
钱是人的胆!
她就信这句话。
可要真是如此,这人又是怎么叫下面的人给卖命的呢?
高瘦婆子不给她思量的时间,近前来蹲下身伸出手做出摸她是否有气的样子,声音却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冷的叫人心颤,“我们的时间不多,愿意不愿意配合赶紧给句话。”
不愿意行吗?不愿意这婆子只怕不会叫自己活着,就怕自己将她给供出去。
她微微的‘嗯’了一声,马上就能感觉道对方的喜意。
高瘦婆子摸着她的手就轻柔很多,朝外看了一眼,扬声道:“还好,还有口气!”紧跟着就压低声音,“等着……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林雨桐忙的很,李四儿这事说过就过了。中间断断续续的倒是听过一些,比如夸岱隔三差五的去牢里刑讯李四儿,逼迫她说出藏银的下落,甚至还听说用玉柱的性命相要挟,但这位就是死咬着不放。听说满嘴的牙都敲下来了,也没露出半个字来,死咬着说没有。就在她啧啧称奇觉得这位真算个人物的时候,突然听到消息,说这位死了。熬不过大刑死了!
死了?
四爷看着七爷的折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这做皇帝的一宽大,什么臭鱼烂虾的都又冒出来了。老七报说,有顺天教在京畿活动频繁,行动诡秘,意图不明。查到说渗透到衙门底层的不少,其中就有个姚婆子,看押的正是李四儿。盯着她有段时间了,倒是没见她跟什么人接触,可这莫名其妙的,李四儿就死了。
这未免太巧合了。
她可能不知道,夸岱身边的随从落难之前,家里就是行医的。别的不说,但打人会不会将人打死,他心里是有数的。别说夸岱还没得到他想要的,就是得到了,他也不敢把没处决的犯人折磨致死。如果真打重了,夸岱不会看着不治的。那么这李四儿是真的死了吗?
这么想着,就经折子递给林雨桐看,然后叫苏培盛请七爷进宫一趟。
林雨桐诧异极了,“你说是有顺天教的看上李四儿手里的银子了?”
除了他们谁为了钱冒这样的风险?
还真是!
“那这可真是……”想不到啊。
不过这些人就是好相与的?李四儿对他们的价值仅限于银子,而李四儿能不知道这一点吗?一个想得到所有的银子,一个想利用这些人脱身。那些想要银子的,最恨的莫过于贪官,李四儿这样的,比贪官还可恨,他们天然居不可能在一个立场上。别说李四儿奸诈,不会将底牌亮出来,就算是亮出来,估计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只会逼迫着要银子。斗智斗勇斗狠,看谁斗的过谁。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李四儿有的受了。
何况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四爷的监控范围之内,那么诈死出去……但愿李四儿好运吧。
跟邪教比起来,李四儿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了,既然可以预见她的结局,林雨桐就不会多花费心力在她身上,只问起了四爷年羹尧的事,“押解的人也该到京了!”
“就这两天了。”四爷说着想起什么似得,突然转移话题,“弘历的婚事,你说怎么办好?”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林雨桐还没说话,苏培盛就已经在外面了,“七爷来了。”
四爷直接起身去前面,边往外走边叮咛林雨桐,“这事你拿主意。”
别啊!这事我真不想拿主意。
林雨桐恼的很,明知道自己最见不得管这事。
但四爷不会突然提起这事,定是有什么缘由的。正想着了,苏培盛陪着笑进来了。
得!四爷这是把他打发过来给自己解惑了。
林雨桐指了指脚踏,“坐下说吧,也歇歇脚。”她什么都不佩服苏培盛,就佩服他的站功。反正他见到的苏培盛只有两个姿势,一个是站着,一个是跪着。
苏培盛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谢了恩坐下了,“娘娘,主子爷吩咐了,说您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问奴才就行,奴才都知道。”
“弘历可是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过了年才十四岁的弘历,已经有了风流多情的雏形了。院子里原本就有三个通房丫头,出了孝期之后听说又多了俩。所以,林雨桐真不是恶意的揣度他。这事他干的出来的。
苏培盛脸上就有几分尴尬,“娘娘圣明……”
还真是!
林雨桐心说这谁家的闺女,还真是够大胆的。当然了,这个发生点实质性的关系这个真没有。说起来不外乎是发乎情止乎礼,但这发乎情已经有点过了吧。
苏培盛小声道:“是富察家的姑娘,是十二福晋的堂妹。马齐大人的侄女。只因其父在察哈尔,这格格一直养在马齐大人府上。”
这个不用苏培盛细说,富察家是个大家族,林雨桐都了解过。以前因为被富察家的姑娘坑了自家弘晖一次,所以她对富察家那可真是印象深刻,想忘了都不成。
当然了,这位姑娘跟自家那蠢儿媳妇不是一个,年龄就对不上。要是没记错,这姑娘上面嫡庶加起来有八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就是大名鼎鼎的傅恒了。可见她算得上是老来女了。下面应该还有一个妹妹,只是嫡庶就不知道了。光兄弟就九哥,这样的姑娘要是嫁到一般人家真是不怕夫家欺负的。当然了,这要是嫁到皇家,也确实叫人不容小觑。光是足以信赖的人手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要么说人都盼着子孙繁茂呢。这好处不是出来了。兄弟多,这在现在看来就是难得的一个优势。
心里将富察家的族谱都能背一遍了,这才听苏培盛往下说。
“四阿哥去十二爷府上拜年的时候见了这位格格一面,两人……”苏培盛说着,语气就顿住了,好似在找什么词来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停顿了小半分钟才道,“两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