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四爷烦难了,这里面有他跟老五的情分在,也有老九跟老五的情分在。要真这么着直接处置了,老五跟老九这心里的疙瘩算是结下了。这算是直接废了老五的长子了。若是废了这个,剩下那些个庶子再加上年幼的嫡子,为了世子之位,不舍上两个这事都不算完。再说,弘升之所以这么快被查出来,老五的其他儿子也没起什么好作用。
老五是个老好人,心里吃了气,真能把半条命给搭进去。关键是他还管着宗学呢。教育不好自己的儿子,以后在人前说不起话。
林雨桐是觉得四爷的心是越来越柔软了,但再柔软那也是四爷,该处置的还是要处置的。只是怎么处置能顾着几方的脸面,是得斟酌斟酌。
四爷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叫人拟旨,“查爱新觉罗弘升办理旗务并不实力效力,革去世子,交付其父允祺,在家严加训诲……钦此!”
说起来四爷对这些年长的侄儿,算是不错的了。之前弘升一直管着上驷院,办理镶白旗事务,光是处理旗务这一点,权力就不可谓不大。
林雨桐听这旨意就明白了,四爷把真正的罪行给隐下了。这不光是顾虑五爷和九爷的缘故,还有就是凡是跟秘密有关的东西,都不适宜公开。本来不引人关注的事,可以因为这么处理,反而叫人惦记上。因此那些动不动就说是‘泄露国家机密罪’的,从来不会说泄露的是那方面的机密,多余的一点都不提。这其实是一个道理。
她点点头,指了指另一个人,“这个怎么处理?”
四爷顺着林雨桐的指尖,看纸上写的另一个名字——广宁。广宁是裕亲王,他的祖父福全是先帝的哥哥,康熙六年就被封为裕亲王了。福全的儿子不少,多都夭折了,只活了两个,一个保泰,一个是保绶。福全没了之后,保泰继承的爵位。先帝晚年将宗令从简亲王府的手里夺了交给了亲侄儿保泰,毕竟简亲王府比起裕亲王府,跟先帝远了一步。保泰呢,跟八爷走的近。而因为幼年长在先帝身边,就跟弘旺现在在四爷跟前一样,都是叫皇阿玛的。先帝还亲自教过保泰课业,可见是十分喜爱的。因着跟皇子一样的长大,这就导致保泰比起别的宗室来,在面对这些皇阿哥的时候少了几分敬畏之心。他跟八爷走的亲近,四爷连八爷都不计较了,自然不会对保泰怎么样的。没怎么搭理他,过了热孝在府里唱戏作乐,四爷想起孝期都没过,压着脾气没搭理他,不想这位也是没眼色的,面对理亲王的时候说话有几分不客气。四爷也就不忍着他了,直接将爵位给夺了。爵位夺了,没给他的儿子,直接给了他哥哥保绶的儿子广宁。让他那一支该干嘛干嘛去。谁知道这广宁也是也不知道轻重的,什么样的事都敢参与。
四爷哼笑一声,“就是从先帝开始,对裕亲王这一脉太亲厚了。”半点犹豫都没有,“除爵,从他的侄子里找一个出来,降爵承袭吧。”
以后没有裕亲王府了,只有多罗郡王府了。
该!
四爷明显气不顺,“宗令……他们这一支也交出来吧。”
交出来给谁呢?
四爷转着手上的扳指,“给弘旺!”
好吧!先帝从人家简亲王府夺过来给了自己的亲侄儿,这会子你又从裕亲王府拿过来再给你亲侄儿。
你们这护短都成了一脉相承了。
这三道圣旨一出去,惊了一大片人呢。自打四爷登基,除了对贪官下手狠厉以外,对别人那真说的上是温柔了。尤其是对宗室,那真是恩宠的厉害。尤其是对兄弟的,那真是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好来。
可今儿偏偏的,五爷家的被夺了世子位。堂兄弟保绶家的广宁被夺爵了。说起来广宁也是侄儿,只是稍微远了一步而已。弘旺在这里时候被授予宗令,放在别的时候,因为年轻少不得要叫人说道几句的。可今儿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尤其是五爷家这边,怎么好好的处置了人家的世子呢?
就因为办事不利?
不可能!
“你肯定是干了什么勾当了。”五爷气喘吁吁的拎着手里的鞭子,“还不老实说。”
弘升低着头只不言语。
他额娘在一边哭嚷:“……还不定谁在主子娘娘跟前给我儿子下蛆呢,你不去分辩,只吓唬孩子做什么?”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孩子?再过两年都有孙子了!
五爷用鞭子指着弘升的脑袋:“你四伯是个什么性子你老子我清楚,这是顾着老子的面子没把你的老底给掀出来,少在这里牵三扯四的,好好说还罢了,但凡又半个字的假话……”他闭上眼睛,一字一顿的道,“爱新觉罗家不是没有断绝父子关系的先例……”
第956章 重返大清(61)三合一
断绝父子关系?
这话怎能乱说!
弘升的额娘侧福晋刘佳氏连都白了,“爷……这话怎可乱说?”
儿子的世子爵位被削了,这个妇人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她的出身不高,以前也不过是汉军旗出身的格格,母凭子贵才有了今日。后来孩子大了,才给她请封了侧福晋,后来儿子成了世子,在府里跟福晋那是王不见王。她不给福晋请安,也不找事,瞧着安安分分,其实还不是翅膀硬了,对着福晋弯不下膝盖去了。在府里除了福晋就说她了,要尊荣有尊荣的,脾气也是一天天的大了。曾经为了要照看孙子闹过两回,被五爷给拍下去了,凡是府里的孙子辈,都给福晋养着。她要想亲近孩子,五爷发话了,直接就叫人送她去庙里住着,静静心去。这才老实了。自打知道福晋有孕开始,府里就不消停。待产前的一段时间,福晋总是在额娘的身边的。都住在老九城外的园子里。说是伺候额娘,其实还不是为了躲清静,或是躲哪里伸出来的手的。直到现在,福晋和孩子在城外的时候比在城里的时候多。即便在府里,福晋有事要么带着孩子去,要么就把孩子送回娘家叫她哥嫂看着,轻易是不把孩子在府里放的。
五爷知道她防备什么,所以一边放任她行事,一边敲打几个儿子,对他们严加管教。可是自己是真老了,他们的翅膀也是真硬了。愣了半点都没把他这老子的话放在心上。
家里的儿子不少,长子和嫡子相差了三十岁。谁能想到福晋还会添一个儿子的?请立世子的时候,长子都二十好几了,别人都请立了,他不好例外,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长子册封为世子,是最保险的做法。贤良不贤良的,这个看不出来。又不是选储君,也无所谓。按照长幼,立了长子是世子,是最不容易引起争端的做法。早年见多了先帝为了大哥和二哥作难,他是不想品尝那个滋味的。
立了世子,这孩子在大面上还算是过得去。府里有争端,但大的矛盾却没有。小吵小闹的,但谁家过日子不是这样。
打从什么时候起变了呢?
说不上来。
可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打嫡子出生,府里的人心就乱了。
他闭着眼睛,心口闷闷的疼。作为阿玛,他是真没想过要叫他让位。拼了这把老骨头卖命为的也不过是再给小的那个挣的前程。他就那么信不过他阿玛,急着给他自己找退路,为的就是叫以后的日子好过些吧。
刘佳氏见五爷不说话,拽着五爷的袖子拉扯,“……爷,您怎么能说出这个狠心的话来?您以前可不这样。自打福晋生了……”
五爷胳膊一轮,一把甩开这个叫嚣着的女人,“闭嘴!”
弘升赶紧扶住他额娘,“额娘您回去吧。这跟你你不相干。”
刘佳氏抱着儿子就哭,“说的什么傻话?怎么就不管额娘的事?你是额娘的心肝啊!”说着扭脸瞪着五爷,“爷不说我也知道,定是我们母子挨了人家的眼了……”
“是你碍了爷的眼了。”五爷的神情更加冷肃了下来,早年年轻的时候个个都是解语花,如今一个个的都变得面目狰狞了起来。福晋能容得下这么些个人,反倒是他们一个个的容不下人家母子了。真就容不下又怎么的?福晋那边才是正理!她没吵没闹三十多年都过了,他们呢?三年都忍不下来。胸口起伏的厉害,面色变的青紫一片,喊道:“来人,送刘佳氏去她的院子,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这母子俩大惊,看刘佳氏撒泼的这架势,就知道这些年五爷顾忌着儿孙都大了,对这位有多优容。因此猛的一见如此,刘佳氏是连哭都忘了。直到被人拉扯着拽下去了,才发出呜呜声,显然是嘴被人堵住了。
“额娘!”弘升牙呲欲裂,回身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狠狠的磕在低声,隐隐的见了血痕,“阿玛忙着不关额娘的事。都是儿子的错!额娘是一时心急迷了心窍,不是有意冒犯,更不敢对福晋又丝毫不敬。阿玛,儿子知道错了。”
三十多岁的儿子,就跪在眼前。五爷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抬起手想像他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问他疼了没有,可心到底是狠了下来,闭上眼睛一巴掌就顺势抡了过去,声音也冷了下去,“说!到底是这么回事?”
弘升捂着脸,颤抖着嘴唇,哪里看不出老父亲的痛心?自己也是当父亲的人,看着阿玛这样,心跟着一抽一抽的,“阿玛……儿子混账,儿子不是东西。不该鬼迷心窍……弘旦出生了,儿子就慌了。总想着说不定哪天儿子这世子就当到头了。儿子的年岁不小了,如今的差事都是阿玛的脸面才挣上来了。年龄不上几个幼弟有优势,他们凭着跟四阿哥五阿哥年纪,出入宫廷,见万岁爷的机会比儿子大,将来有好的前程……可儿子……儿子如今这个年纪,不上不下,不管是哪边论,也轮到儿子。儿子的体面都是阿玛给的。可儿子怕了,儿子不是信不过阿玛,儿子是觉得,儿子是庶子……庶子继承爵位是要降等的。这从阿玛的角度来看,对咱们府里并不是好事。可嫡子袭爵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原等级承袭……而且……弘旦跟几个小阿哥的年纪相仿,这是天大的运气……”福晋常带着弘旦去宫里见皇后,谁能不慌?就算阿玛不会换了自己,等将来阿玛不在的那天,弘旦一定会朝自己这个大哥或者说自己也已经不在了,是找自己子孙后代的麻烦。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明摆着的危机,怎么会看不见呢?“儿子都想好了,只赚点钱,给儿子们攒点家业,等将来……阿玛要真是有意……儿子主动上折子请辞世子位,直接给弘旦就是了……”
呵呵!哪里是主动请辞?分明是怕自己将来反悔,叫他主动请辞,让贤给他弟弟。
五爷沉默了良久,扭脸问:“所以……你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