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笑,对于自己的事却是只字不提。九福晋是个机灵人,也是半句也不多问。
两人回了船舱,这艘船比九福晋的船又好了很多,里面装修的很舒适,该带的都带着呢。林雨桐直接住了书房,书房是非内外间的,里面带的休息室本就是卧房,很舒服,没有设么么欠缺的。原本的卧室直接给了九福晋,“你去住吧。其实也是一样的。”卧室也是里间住人,外面是会客区域。一般一家子出门,还不都是男人在书房,女眷另住。
这么一安排,更像是两口子了。
长青的船紧紧的跟在其后,将那边的情形能看个几成。哪间是谁的人进进出出,一眼就能瞧见。
又瞧见那不知道谁家的大胆公子真的青天白日不要人通报的就往九福晋的房里钻,每次进去的时间还不短,男男女女的这点事,谁心里不会瞎想呢?
其实俩女人能干嘛?不过是坐在一起闲磕牙。
九福晋知道轻重,从不往书房去。皇后出来肯定有要事要办。没看见跟来的人,不管是男是女,没有一个是她觉得面熟的人吗?那书房还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呢?她是坚决不会踏足的。
于是林雨桐得闲了就过来,跟九福晋临窗坐着说话。
天气已经和暖了,沿岸的柳树舒展了枝条,嫩绿的颜色铺排开来,远远看着,确实是难得的一景。
这跟在花园子里看到的又不一样,多了几分纯自然的气息。
林雨桐还罢了,对于九福晋来说,“……几十年了,还是头一回往南边来。早就听说南边好,可日日圈在府里,虽说富贵无双,但到底少了几分意趣。往北走就去过围场,其他的地界真没去过。”所以能出来这一遭,哪怕回去给家里那位给骂死,自觉也是值得的。
“那这次可是不巧了。”林雨桐就笑,“若是有闲的时候,不妨慢行,沿岸停下来逛逛。三里不同俗,每个地方都有其特色。这次跟着我是不行了,我有事要办,路上不停。等以后有机会了,叫老九带着你,你们有钱有闲,想怎么转不成啊?”
九福晋心说,这宗室没旨意是不能离开京城的。这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到底不敢说。不过皇后能说出这话,大抵是万岁爷那边依然是露了口风了,说不得还真有一天能想去哪就去哪呢。
哪怕不能沿岸停船,九福晋也挺高兴。只看着运河两岸的水景,也叫人觉得欢喜。
林雨桐瞧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看着沿岸多了许多挂着各种食肆和酒坊的小铺面和船只。尤其是小船,更是灵活的很,见了大船就叫卖,来回晃着手里的旗子,报着自家的菜名。更有那菜蔬鲜果米粮油柴等物,只要有需要,不要大船亲自出去采买,就有人亲自划着小船送过来,贵倒是能贵上一成,但却省却了很多麻烦。
她把这些写信告诉四爷,看来货运所带动的,远远不是一两个行业。
很有些欣慰和感慨的样子。
还抽空画一些素描的画,将眼里那些好的和不好的,都画了进去,她现在就是四爷的眼睛,必须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别人夸大的她不能夸大,别人不敢说的她要敢说。
所以如此走了一路,林雨桐一点也没闲着。跟四爷几乎是一天通一封信。四爷也在信上说一些他的见解,或者点拨林雨桐几句。跟多的则是孩子们的日常,每天附带的也有几张孩子的画像。或是玩或是闹,或是吃或是睡,总会叫人瞧了不由的会意一笑。
里面偶尔会夹杂一些四爷的自画像,有一张是个半裸图,身上的腹肌和鱼人线清晰可见,还是侧着身子抬着胳膊,附带一条麒麟臂。腰上围着个东西,将大长腿画的尤其有力。这其实跟裸照已经没多大区别的。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送给自己解馋的,怕自己太想他了。这样的画像林雨桐哪里敢叫人看见,拾掇起来偷摸的在被窝里瞧瞧就得了。
一路上走来,可谓是风平浪静。不时的有水师的小规模战船来回的巡弋,其实就是在内陆河流的操练。但这已经足够震慑宵小之辈了。
不紧不慢的走了三天,在杭州弃船登岸。
上岸前九福晋拉着林雨桐,“您有要事,只怕这身份还不能叫人知道。您看我这跟着您,要不您就委屈委屈,就说我是您的家眷。”
其实这些真不用。只怕是九福晋想多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她没拒绝,带着媳妇出门,这身份上大概真不会太引人怀疑。
“那九妹就请吧。”林雨桐伸出手,端是气度不凡。
九福晋一身汉家妇人的打扮,银色的小袄棕色的长裙,金线勾勒出几分别致的图案来。瞧着尊贵又端庄。林雨桐一身月牙白的夹袍子,素净的很,腰上匝着玉带,追着荷包香囊玉佩,无一不是上品。手里一把玉骨扇,不时的拍打在掌心上,叫人瞧着闲适的很。脚上一双登云靴,走出去恍若步步生莲。九福晋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会觉得皇后的个子那么高呢。要说自己因为没穿花盆底的缘故吧,好像又不是。皇后也没穿啊!怎么就觉得皇后像是比自己高处大半个头去,就是在男子中间,这样的身高也算是中等,绝对不能算矮了。站在船头的一瞬间,真有种挺拔俊秀的错觉。
其实林雨桐还是挺不舒服的,这内增高到底不如绣鞋穿着舒服。谁家原身各自实在算不得太高呢。其实她还是更喜欢大长腿的。
就这么的,杭州分外热闹的码头,来了一对家境不错的夫妻。不管是游学还是探亲,在杭州这样的地界,一点也不惹人注意。
林雨桐随身带着的人并不多,也不过才八个人,两女六男,都是练家子。他们有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来自于粘杆处。
这八个人也是两位首领,一个叫郑甲,一个叫王甲。
这都不是真实的姓名,而是以百家姓分组,再以甲乙丙丁来分每人的职务。
甲子号,是首领的排序。这两人原本不是一个组的,一个是郑组,一个是王组。在外面完全可以以代号作为性命使用,不会惹人怀疑。
郑甲打扮的跟个管家似得,留着两撇小胡子,禀报说,“院子已经租好了……”
院子不是单独的院落,而是在西湖边上的一处极大的客栈里租了单独的院落。反正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钱,哪怕是出门在外,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就比如这院子,装修的好,陈设的好,哪怕是换新的床单被褥帐幔,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收拾的妥当了。
九福晋称职的当起了贤内助,安排人收拾屋子安排厨房,一副过日子的架势。吓的长青跟赵娘子两人缩着脑袋都不敢到跟前去。九福晋还以为这两人有眼色,毕竟皇后带出来的人气场是挺强的。他们躲着由人人家安排也算是聪明了一回。
王甲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扮作嬷嬷跟在林雨桐身边。书房早就收拾好了,林雨桐坐在书案之后才问道:“这地方可提前打探过?”
王甲应是,“等晚上,您就知道这地方的妙处了。”
等华灯初上,走出客栈,看着到处的灯火辉煌,林雨桐明白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地方了。西湖上飘着的都是花船,隐隐的有丝竹之声传来。
郑甲低声道:“杭州所有叫的上名的青楼,都有花船在湖上飘着呢。”
林雨桐倒是不着急了,沿着河慢慢的走着瞧着。身边只带着郑甲,只有后面跟着几个人,都是郑甲安排的,她一点也没管。
一艘艘大船挂着灯笼,那灯笼上画的或是美人,或是写着出堂姑娘的花名,高高的挂起来,来了客人,点了哪位姑娘,就将属于哪个姑娘的那盏灯拿下来挂在包厢门口。有那愿意在甲板上吃酒的客人,那灯笼就挂在紧挨着他们的船舷上。因此这么看去,到处都是美人灯,一个塞一个的大,一个塞一个的明亮。亮堂堂的能照满半个湖面。
一艘艘船看过去,寻芳阁、万花楼、春风楼、百花楼……名字一听就知道做的事什么买卖。正瞧的有趣,远远看着,停的最远的一处,隐约可见桅杆上挂着的几个灯笼。灯笼在风里转动,形似朵朵白莲。灯笼上有几个字——溪客居。
倒是跟别出不一样。
她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又恍惚觉得不对。
溪客用的不多,很生僻,但它却是一种植物的雅称。
这种植物不是别的,正是莲。人们总是把莲花称荷、荷花、芙蕖、鞭蓉、水芙蓉等。这都是人们常说的,但还有些称谓,说的并不多。比如未开的花蕾称菡萏,已开的花朵称鞭蕖,还叫水芝、水芸、水旦、水华等,而溪客、玉环比之前的更生僻,林雨桐觉得就跟孔乙己问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一样,不知道的人是大多数,记住这么多的人其实也挺无聊的。
再有那知道的人,也不过是会心一笑罢了。溪客既可以理解为她们家的姑娘个个出淤泥而不染,又可以解释为惜客稀客,可谓独居巧思。
但林雨桐这会子想的却是白色的灯笼上写着莲,连在一起可不正是白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林雨桐还是打算自己去瞧瞧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