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挖地三尺也得把这个四郎我爷找出来。”九爷心里憋着这一口气。以自己对那婆娘的了解,没抓住她的痛脚,是被想从她嘴里听到真话的。他轻哼一声,“就不信他还能钻到老鼠洞里去?”
老鼠洞里倒是没去,说起来这里可比老鼠洞要好多了。
林雨桐一身道姑的打扮,正一脚踏进莫家的大门。
前几天从客栈出来消失,杭州就出了一个医术了得的道姑。这道姑很是治好了几个人的疑难杂症,这消息迅速的就传到了莫文龙的府邸。
按理说以如今的信息传播途径,又没有报纸电视,更没有网络,它是传播不了那么快的。但架不住林雨桐选的人和地方极好。一个是杭州将军的嫡子,常年卧床,双腿无法站立,一剂药下去,人扶着能在院子里转圈圈了。这人怎么着也跟莫文龙在同一个圈子里。这位杭州将军喜得当天就大宴宾客,杭州的官场就那么大,莫文龙也在道贺的人里,该知道的都知道的挺详细。原本以为有这么一个成功的例子,莫文龙怎么着也得请自己去他府上瞧瞧的,能瞧好自然是好,要是瞧不好,那也不妨碍什么不是。结果等了一天,没等到这位请人的信。唯一的收获就是远远的看见了莫文龙是哪一位。
说起来两人还真有一面之缘,那天晚上去溪客居的时候,她自己先上了花船,紧跟着她的有个中年文士,林雨桐当时还注意到,迎客的人给了载他过去的船夫一个荷包作为打赏,而他跟那个三娘也尤其熟悉,一瞧就知道是熟客的人。
林雨桐是没想到他就是莫文龙,想到他出入的地方,她又给几艘花船上的人瞧好了病。有花船上的船娘的,这些人常年跟水打交道,个个身上都有寒症。又都是女人,一遇到那几天,个个都跟受了酷刑一样,男人是很难理解这种痛苦的。又有几个当红的姑娘,身上这样那样的毛病,不论什么身份的都给瞧好了。
谁也没想到,这边才罢手,那边莫家就有动静了,打发人到处找她的消息,拿着重金上门求医。
这就十分有意思了。
这边治好了官员嫡子的病症,你那边没消息。可这边治好的以现在的标准看,就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可没想到他倒是求上门来了。
林雨桐本来不过是想利用莫文龙喜欢到这样的地方来,将更多的消息叫他知道罢了。谁知道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不细想也不会觉得怎样,可想的多了,难免叫人觉得这主张求医之人心里的倾向。这人对于官家心里是鄙夷的。可能觉得给官家的看诊的大夫也就那样的,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辈,不求也罢。对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她心里是同情的。甚至不能说是同情,她很可能将她跟这些人看成是一样的人,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意思。
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莫文龙。
想到莫文龙后院的事,林雨桐对着白姨娘的兴趣倒是浓了两分。
毕竟以郑甲的本事,竟然没查出来这白姨娘到底是莫文龙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往里面走。身后跟着的不是郑甲也不是王甲,而是王甲调来的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刚好扮作林雨桐的弟子寸步不离的跟着。这丫头别的都罢了,只功夫相当了得,以林雨桐的看,竟是跟王甲也不分上下,因此一路走来,非常的放心。
从侧门进来,一进入二门,就有个二十来岁一身素色衣裙的妇人迎过来,“仙姑驾临,蓬荜生辉!”
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林雨桐点点头,透着几分矜持,“不知道怎么称呼?”
这女人面色微微僵硬了一瞬,神色就平和了下来。她身边的丫头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来,“这是我们白姨娘,主持府里的中馈。”
林雨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只微微点头,“莫夫人在哪,前面带路吧。”
那小丫头手叉到腰里,就要发作。
那白姨娘一个冷眼过去,这小丫头就嘟着嘴缩回一边去了。
林雨桐只作不见,往前走了两步等着白姨娘。
这会子这女人跟刚才见面时已经瞧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走在林雨桐前面半个身位,一路往前领着,好像是知道林雨桐瞧不上她姨娘的身份,也不多言语,只做好领路的差事。
一进正院,只打眼一瞧,就知道这白姨娘应该确实是有两下的。伺候的一个个规矩的很,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进了正堂,林雨桐一愣,正堂里坐着的可不正是莫文龙。
她打了一个稽首礼,“莫大人有礼了。”
“仙姑乃方外之人,不需多礼。”莫文龙抬手,请林雨桐落座。这才看向白姨娘,“你安排午饭,我带仙姑进去即可。”
白姨娘嗔了一眼,“仙姑到底是女人,您这样,太失礼了。”
莫文龙皱眉,“那你在外间伺候吧。”
竟是不叫白姨娘去内室看莫夫人。
这就很有意思了。
林雨桐一副不掺和人家家务事的样子,只等着主人家安排。
莫文龙没等白姨娘说话,就请林雨桐往里间去。
一进里间,林雨桐就感觉到了,这里一点也不像是病人的房间,收拾的极为妥当。不管陈设还是布置,都透着一股子素雅的味道。就连鼻尖也有一股子极为清淡的香味,跟着素雅的布置,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只不过……林雨桐瞧了莫文龙一眼,只不过不知道这位莫大人知不知道,她夫人房里的熏香味道,跟他那位白姨娘身上的事同一种。不叫人到里面有什么用,这位白姨娘的踪影简直无所不在。
帐幔撩开,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嘴唇泛着青色。
莫文龙走到床前,坐在床侧,握着那只白的丝毫不见血色手,“夫人……”
林雨桐就瞧见那只手挣扎了一下,不知道是没有挣扎开而放弃了,还是本身没有力气挣扎了,只由着对方就那么握着。她的视线落在握在一起的手上,唯一注意到的就是那手上的金戒指和从袖子里滑出来的半截金镯子。
这金戒指和金镯子都是极为厚重的光面戒指,要样子没样子,唯一的好处就是沉,就是重,还有就是俗气!跟这房间的素雅压根就不搭。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眼神太专注,那边的莫夫人私有所觉,猛的睁开眼睛朝林雨桐看过来,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他请来给我瞧病的?”
林雨桐不知道这个他(她)指代的是谁。
要是说莫文龙,当着人家的面说他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丈夫。因此,林雨桐觉得,她说的这个她,其实是指外面的女人。
不是他,应该是她才对。
林雨桐笑笑,“我是来瞧病的,不管谁请来的,有什么差别。”
莫夫人自嘲的一笑,“那你看,我这病能好吗?”
“好不了了。”林雨桐直言道,“病不在身而在心。所以我说,您这病好不了了。”
莫文龙皱眉看向林雨桐,“请仙姑名言。”
“呵!”莫夫人冷笑了一声,又闭上眼睛,似乎不想跟莫文龙说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