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血的金老头看起来薄的像是一片纸,四爷叹了一声就点点头,“能!能保住。”
金老头肩膀都塌了,“有命就行,别的……是他该受的……”说着,就起身,扭身要走了,又回头来看四爷:“我一辈子窝囊,就你跟你二哥两个能干又省心的儿子。你二哥在家里行,在外面不如你。你答应我一件事……”
四爷点头:“您说。”
“你三哥有什么罪,咱们就认什么罪。”金老头说的斩钉截铁,“但要是没有的罪,硬要泼在你三哥头上……”
“我不答应。”四爷郑重的道,“打我这就不能答应。您放心,该咱们的咱们受着,不该咱们的谁也别想欺负到咱们头上。他们敢叫咱们脱层皮,我就敢废了他们的根……”
金老头这才笑了,“你爷爷说的对……你爷爷说的对……”念叨着这句话,踉踉跄跄的出门去了。
金老五赶紧叫老娘,“妈,我爸走了,看着我爸去……”
说着,进去拉着老娘就走。这老头子当年跳过一次井,家里人都警醒着呢,怕再想不开了。
四爷第二天哪里也没去,金家各房都没出门,大门紧闭,阻挡外面一切想要窥探的人。
虽然金家没动静,但是太平镇并不太平。没两天,好些原本看金家热闹的人,都顾不得看热闹了。
都有些风声鹤唳。
为啥啊?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消息,说是公安在调查要大批的抓人呢。被举报的不光是金老三,还有很多人。那些惯常小偷小摸的就不说了,还有那些从电机厂挖废铁的人。后来电机厂的墙下被掏了一个洞,里面也确实是被人浑水摸鱼,偷了不少东西。
电机厂是属于国有单位,这要是抓进去,性质相当恶劣。这属于偷盗国家财产。
都是那个特殊年代走过来的人了,而时代的印记并没有那么快就消散。那时候一场运动接着一场运动的,很多人在运动中都被整的害了怕了。
如今这消息一出来,很多人身上那根敏感的神经都触动了。
看来这次要波及的人又回很多啊。
怎么办呢?
有几家没挖过电机厂的废铁啊。
心里慌的不得了,一遍一遍的咒骂这举报的人。后来不知道谁说的,说是郑家心毒呢,那法院的儿子想升官,他是拿大家伙给他的仕途铺路呢。
好家伙!这还得了了!
本来就人心惶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结果派出所还真的就去了电机厂,还去了被掏出来的盗洞那里看了。虽说看了就走了,但这明显就是查起来了。跟这流言都是符合的。
刘成是最早挖废铁的,忍冬又大着肚子了,他也不敢在家里呆了。连夜收拾了东西,不知道跑哪里躲着去了。
一个人躲了,紧跟着很多人就开始躲了。
粮食顾不上收了,啥都顾不上了。
那这事公社能干吗?公粮交不上该怎么办?
这肯定得叫派出所了,问问是咋回事。
人家派出所也说了,“……不知道啊!最近有股子邪风,正调查呢。那谁家……金家的老三不是被逮住了,说是黑社会团伙吗?在咱们镇上猖狂的不得了……”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谁猖狂了?
这是说我们这一届班子的领导能力不行啊,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是滋生出团伙性质的犯罪分子了!那我们这些都是干啥的?
睁眼瞎啊!
必须查!往深了查!
然后再就是上县城,有委屈找领导嘛!你们跑我们地面上来执法,完了说我们这里有黑社会。你们通知谁了?对不对!有没有这样的事,我们当地的政府机关不知道吗?
官司打到上面,这事就卡住了。
两个镇的派出所,渡口镇的说是接到举报的,这事错不了。太平镇的说你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就质疑我们的执政能力。
渡口镇咬死了说他们镇的人从太平镇过的时候遭到了打劫勒索,然后太平镇的就笑了,冒充金怪的多了,我们顺手能找出一打来。口供人证就往外扔。
叫你们的人证出来指认,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被金怪打劫的,金怪长啥样,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往出摆。
咱们一条一条的说说。
这么问下来,果然就不对了。根本就对不上。不用见人,只看了照片这证人就说,“这不是打劫他的金怪。”
渡口镇折子了,但绝对不能承认这案子是办错了。
人家就说了:“为什么别人不冒充,就偏偏冒充他。他就那么清白干净。”
然后太平镇的马上拿出一堆东西:“……我们一直在搜集证据,没想到这边正要动手呢,你们捷足先登了……”
然后里面就出现了一些类似于跟某某某人因何事打架。跟某某某人合伙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偷盗煤渣,跟某某某人一起偷看了谁家寡妇洗澡,跟某某某又偷了谁家的瓜多少斤。反正是鸡毛蒜皮的能划拉好几张,但没有一条是罪大恶极的。
哪里的地痞流氓都会犯这样的事。
只是这位的罪状特别的详细罢了。好些个事,都属于本人不说外人都不可能知道的。
渡口镇能说啥?
移交犯罪嫌疑人,然后的事情,就不归他们管了。
至于举报那事吧,他们如今管不上了。因为这牵扯到当地政府。人家政府坚决说没有,你咋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