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一点。
清甜吃饱了,又哼哼哼,指了指外面,大胡子抱起孩子,“我带她出去转转,你们说话……你们说话……”
很有些谨小慎微。
等人出去了,清辉才道:“他……对你好吗?”
何小婉吸吸鼻子,抬起袖子装作擦汗,把脸上的泪痕都抹干净了,然后才点头:“好……挺好的!他家就是京郊的……你上次看到的就是他家……再些年,家里穷,娶不起媳妇,然后家里给找的那媳妇吧……脑子不是很明白……结婚没两年还中风,行动有点不便……几年前,在巷子口还被客车给撞死了……两人没有孩子,女方又是那个样子,能有啥感情?人死了就死了,撞人的那边赔了一笔钱,他买了车盖了房……我其实刚开始也在京城周边的一家养猪场干,有经验嘛。他呢,最开始就是帮着拉生猪。从养猪场拉。这么一来二去的,就算是熟悉了。觉得人还行,还算是牢靠,不是那撩撩渣渣的人。也看上人家那条件了,总想着拆迁了,分到房子了,将来给你和清涓也能留下点啥。”
女人有孩子,走再婚这一步,少有不为孩子考虑的。
她当时是真的那么想的。
可是真结婚了,她却真不能对这男人无心无感了。在外面,他负责挣钱,回来三毛五毛的都如数交给她。把家里的积蓄包括赔偿款,都如数的给她。回来后,洗衣服做饭啥都抢着干。说实在话,人活到这个年岁上,谁也没这么宝贝的对待过她。
她总想为他也做点什么。
于是,她生了个孩子。
男人欢喜的都疯了。哪怕是个姑娘,也是如珠似宝。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两人把拉生猪的车换了,换成了冷藏车。车不便宜,但是用处多了,挣的就多了。活多的都排不过来。两人一个管出力,一个管收钱。孩子一天天长,银行里的存款一天天多。
包里装着好几张银行卡,何小婉拿出来:“妈现在有钱,你要钱跟妈说……要是结婚买房子置办酒席,妈都出的起……”
可我不需要了。
我长大了!
母子俩就这么分开了,胡子问何小婉:“钱给了吗?”
何小婉摇头:“不要……”
胡子干笑:“他开的那车听说都在百万上面,咱这点钱,他看不上。”
何小婉瞪眼:“你是舍不得你的钱?”
胡子赶紧道:“没有的事!家里的钱都是你的,你说咋花就咋花。我就是怕……”男人腼腆了起来,“怕你儿子的爸有钱,你要是走了……”
“我去哪啊!”何小婉鼻子一酸,在金老三眼里自己是草,但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也是宝。心里这么想着,却故意恶声恶气的道,“我能去哪?我走了,你们爷俩等着饿死呢。”
男人马上喜笑颜开:“是呢!是呢!没你我们爷俩真得饿死了。”他把闺女塞到女人怀里,“媳妇,我一定多挣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给谁都行……只要你在家呆着,哪也别去就行……”
何小婉看着清辉离开的方向,儿子长大了,没有自己能过了。可怀里这个,还正是需要妈的时候。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抱着孩子上了车,感觉的到,自己的车正跟儿子的车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而清辉的心情又何尝不复杂,一路上都在后悔,后悔当时不该张嘴就说了那么一句。
心里正懊恼呢,开了门就见这位妈十分热情的迎过来,“儿砸,回来了?”
这状态可不对。
清辉没急着换鞋进门,而是问正在看动画片的清悦:“妈这是咋的了?”
清悦正处于刚会说来回话的阶段,然后见有人很给面子的问她了,她就说:“妈说给我找嫂子……”
清辉立马都想转身了,然后就听见一声:“站住!”
刚才还是春光明媚,这会子已经秋风瑟瑟了,要是敢出去,那迎接自己的一定是酷暑严寒。
他摸摸鼻子,就笑:“妈,我这不是想看看门关好了没吗?”说着就麻利的换鞋,然后搂着当妈的肩膀往客厅去了,“您怎么来了?我爸呢?他太不像话了,怎么叫您带着清悦自己出门啊?”
姚思云瞪眼,指了指沙发:“坐下。”
清辉故意挤到清悦的边上,小丫头嫌弃的撇撇嘴捂着鼻子挪开了,“脚太臭了!”
“敢说我脚臭。”他窜过去抓住妹妹的脚丫子作势要往嘴里塞,“让我尝尝你的脚丫子是不是臭的……”
吓的清悦尖叫:“妈妈救命啊,哥哥要吃我了……哥哥是怪兽啊……”
开始闹清悦转移注意力去了。
“你别跟我玩心眼。”姚思云坐在边上,把清悦拎到怀里,说清辉:“我如今托朋友介绍了。你放心,家教不好的姑娘,都不会介绍过来的。像是出身特别好的姑娘,咱也不去高攀。但谁家每个三亲六故呢。过几天你跟我去见的姑娘,中专毕业的,学药剂的。是我一个朋友的侄女。老家也是农村的,不过是我这朋友,也就是她亲姑姑在医院,她亲姑父又是京市卫生部门的一个小领导,所以如今在京城开着一家药店。地段特别好,就在医院边上,用的还是医院的门面房。我把你的情况一说,那边就说能见见。人家姑娘本身就很聪明,加上家里有亲戚肯提携。这跟咱们家来说,也算是情况相当,门当户对了。”
清辉就说:“要不是我四婶是卫生部的副部,您这朋友家能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姑父本身也是卫生系统的,要是没有这个因素在,不能答应的这么利索。
姚思云就说他:“那谁家考虑婚事的时候不得考虑家庭因素?有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咱还是主要考虑姑娘本身的条件。”
“您肯定都答应人家了,那我能不去吗?”清辉这么说着,就起身要回房间,“哪天啊?您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安排公司的事……”
“公司的事都是次要的……”姚思云上下打量清辉,“主要是要把自己手里的利索一点。赶明出去,叫你大姐带着你,出去转转,买两身合适的衣裳穿……”
我这衣服怎么了?
怎么了?
要么张扬跋扈,要么花里胡哨,有两身正装,还都是老气横秋的。
姚思云嘴上嫌弃的不要不要的:“还有你那头发,好好的拾掇拾掇,自然就好,别弄的苍蝇站在上面都打滑……”说完又嘀咕,“我跟你爸都不黑,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黑呢?到底是随了谁了?”
清辉心里咯噔了一下,面无异色的道:“要么是我大舅黑,要么就是我爷爷姥爷黑。除了他们,还能遗传谁?”
姚思云愣了一下,“那一定是你爷爷黑。”
清辉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好像自家爷爷并不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