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他,就是丹阳,试验站那边,也要照管的吧。
朝阳不让丹阳去,“你请假,我替你上工去。”
那哪成啊?
可等丹阳到了地方,才知道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试验站除了门房在外露着,其他的不管是啥庄稼,都在水里泡着呢。感觉都能撑起船。
这地方原先就是一片盐碱地,本来地势就比较低,如今接连几天的暴雨下来,水都涌到这一片了。出了村子,往前走不了多远,就不能走了。水太深,只能远远的看见水汪汪的一片中,孤零零的立在当中间的门房。别说试验站的地了,就是周围知青们的地,都全泡水里了。
这时候,这些城里来的小姑娘小伙子才急着,这可是半年的口粮,没有收成,往后吃啥啊!
于是,一个拉着一个往前探,看能不能抢救出来点。
像是林朝英,林新秀这些,都去给知青帮忙去了,朝阳拉了拉丹阳,两人往回撤了。
路过的时候,看周围都是收庄稼的。小麦从水里割下来,然后全都在水面上飘着呢。又得有专人把飘着的麦子拢起来,挑到高处能通风的地方去。
可这湿麦子这样捂着也不行啊,太阳不露头,就干不了。怎么办呢?想办法烘干吧。可真要烘干也不容易,因为没有干柴火可以用。
好些人看着粮食成了这样,一边骂贼老天,一边哭嚎。
端阳在地里忙半天,得往公社跑半天。为了啥的?为了救灾粮的。
公社里这段时间是争执不休,一拨人坚定的认为,咱们该实事求是,该向上接有关部门真实的反应这种问题,受灾了就是受灾了,需要国家的救济,就是需要国家的救济。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以前受过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而另一拨人却认为,这根本就不需要!用他们的话说,用m思想武装起来的人民,应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两边争执不下,迟迟没有个结论。
可大家的日子真过不下去了,打从春上青黄不接开始,家家就是往前磨日子呢。弄点野菜夏菜的,随便搭上一把粮食,就算是一顿饭了。一顿一顿的往前磨,终于到了夏收了,吃新麦子了,可现在……公粮肯定是交不起的,不管是公粮交不起,就是如今这口粮,家家户户也没有啊!
怎么办呢?
端阳跟村里的人合计,由着大家闹。造反派 能造反,咱们也能造了造反派的反。谁是造反派,谁是当权派,这种身份,转瞬就能变了。
反正是闹的轰轰烈烈,因的周围十里八村的都跟着动了。就是逼着公社g委会朝上反应,要救济粮。
众怒难犯啊!
粮食要下来的时候,都已经八月份了。数量还不多,这是又往秋里磨呢。
可老天似乎真是要跟人过不去,秋雨绵绵,没能见几个日头。
林雨桐正在家里用熨斗熨衣服连同被褥,四爷急急忙忙的回来了:“快!跟我走!大嫂打电话来了,大哥伤着了……”
是说辛甜打电话,大原受伤了。
这可把林雨桐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活,又安排几个小的:“去你大哥那边吃饭去……”
人着急着走,可能怎么走呢?火车是拉货的,沿线也是各种的险情都可能有。汽车就更别想了,路都泡在水里了,还想坐汽车。
这个时候最靠谱的交通工具就是两条腿了。
两人穿着雨鞋,带着雨衣,这就出发了。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市里赶。
人还在原来的师部医院,这里有辛甜熟悉的人,在这里最放心。
辛甜整个人都没吓着了:“你哥还没醒,闹震荡了,被人用枪托砸在脑袋上了。”
派出所的所长啊,这是怎么说的?
援朝在一边道:“他们冲击了公检法,要抢班夺权,起了冲突……还死了三个……”
所以,能活命,都算是侥幸。
辛甜是心有余悸,跟林雨桐和四爷商量:“你大哥这情况,不好在城里呆了。”
不好在城里呆,那就回老家。
要是一般的警察就算了,偏他还是个所长,他就是所谓的当权派。
如今这是是非非不好说,说是老革命吧,可要是老革命不转变立场,就就跟现行f革命也没差别。
最后怎么办呢?
把大原送到了农场,把原来农场的牲口棚子,隔出来重新收拾了一遍,弄了两小间一大间出来,里面盘着火炕,砌了壁炉,又都是青砖到底的房子,大原觉得挺好。
里面又是苏瑾管着后勤,各种方面都能照顾的到。
而辛甜也在农场里当个卫生员,平时呢,大原是不出劳改农场的。这好歹,对外有个交代,就算是再有揪着不放,这算是有个说头。其实这年月,在里面不断的劳动和接受学习的,才算是安全了。就怕这种揪着不放,不停的文斗武斗的,有时候不光是肉体上的折磨,关键是精神上,人也受不了啊!
大原有些颓然,有些想不通,但还是叮嘱林雨桐:“这事千万别跟奶和娘说。”
知道!都知道!
大原才叹气:“也不知道你二哥怎么样了?”
二哥比你机灵,他是肯吃亏的性子么?
林雨桐从来不会为大垚担心,事实上就是大原这种死心眼,才最容易吃亏。他们冲击公检法,那就是有目的有策划的,完了你还坚持非抵抗不可。抵抗就抵抗吧,还不用极端暴力的武器,这不是……你手软,别人不手软。
想不通没关系,这里面之前关的都是想不通的人,这关着关着,不就想通了。
大家一块劳动,一块吃吃喝喝的。别的地方水都把庄稼淹了,可农场没有。这地方当年水利工程做的好是一方面,关键是这里住着的,啥专家没有啊!
跟这样的人处着,没啥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