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娘子确认了这件事,四爷就往上上折子,先是递给陈伦。
陈伦接到折子,认真的看了几遍,然后又往上转呈。而之前因为县学因为出了清泉一事,上的凑陈表也批复也下来了。
这位天子要嘉奖四爷,呈文马上就下来了。
对这个四爷不关心,爱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吧,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发现,他再是着急,其实一点用的没有。这折子一来一回,得两个月。也就是现在递上去的折子,得两个月之后,才能批复下来。那时候是准,还是不准?说不好。如果再叫你写个条陈,这一来一去又是两个月。且有的晃呢。所以,你说你着急,恨不能今儿想到的事,明儿就办了,以一个小小的县令来说,几乎是不可能。
要不是活了这么多年了,修身养性的也可以了,以四爷的脾气,早就急了。
朝廷的运作流程就是这么慢,这个不能以四爷的意志为转移。
但四爷也不能说就闲着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如今天已经冷了,好似今年变的比去年还冷。就是南方,这样的冬日,农人也不用劳作了。那四爷就把视线落在往年积攒下来的案子上。
这种事,四爷回来会跟林雨桐讨论,但是白天,这些都是林雨桐无关的。
此刻,她对着漫天的飞雪,发起愁来。
今年,天真的比往年冷了。去年只见了零星的雪花,落在地上就融化了。今年这好像不是,雪下的纷纷扬扬,比之北方好似无不及。
县衙里,只有两处暖阁,别的房间,点着炭盆也不见多暖和。
家里用碳,林雨桐不吝惜,一个屋里三个炭盆,衙役也都发了炭火的银两。池塘里的小鲤,等闲都不冒泡出来了,它缩在最靠近泉眼的地方,过冬呢。
这种天气怎么办?更多的百姓真就是受苦了。
四爷公布了烧制竹炭的法子,竹子这玩意,今年砍了明年就长起来了。如今人口才多少,只要去无人的荒地上砍,总能勉强把这寒冬应付过去。
连县里的衙役也是一样,几家人凑一块,说咱们干脆自己烧,买是买不起的。但随着烧制的人多了,价钱也就便宜了起来。有那稍微殷实的人家,都愿意花点钱,买上一些。因此,反倒是穷苦人家因为这些竹炭,赚了一些散碎的银两。
蛇,其实是怕冷的。天越是冷,小青就越是赖怠。
白娘子拦住走街串巷拉着牛车卖碳的人:“你们有多少车,我全要了。”
其实这竹炭并不贵了,一车也才八百个钱。但这足足十车,未免太多了。
白娘子不解释:“只管给我搬进来吧。”
而另一边,许宣也终于能出门了。姐夫在县衙,姐姐出门不方便,大着个肚子怕滑倒,家里的活得他干了。今儿,铺子里往外舍药,天一冷,风寒的人就多了起来。保安堂的门口,连着好些日子,汤药都不断。若是谁家有病人,只管来喝一碗便是了,不要钱。
因着如此,铺子里很是忙碌。他才说要去铺子里瞧瞧的,可姐姐在那边喊着家里的碳不多了,叫出来买点。
远远的看见了有牛车拉着碳往这边走,可却在老宅的门口停下来了。
他不免赶紧过去,正好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十车的碳,卸到院子里。你们放心,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的。泥炉子上有姜茶,热滚滚的,老丈带着大家伙,都去喝点。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招呼,就不陪着了……”
许宣看了看,后面一大排,大概也就十车。
他有些着急:“老丈,这炭还有富裕的?”
这老丈连连摇头:“不曾有。”说着,就赶紧作揖:“要是相公要,明儿再给相公送来些。要是相公要的急,不防请这位娘子匀出一车来,先用着。明儿小老儿还来,相公再给这家的娘子补上便是了。”
白娘子从许宣开始说话,浑身就僵硬了起来。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是稳住没回头。
这边见老丈说了,就道:“给这位相公匀一车便是,我这里……不着急。”说着,就朝老丈福了福身,烦请老丈卸车吧。
说着,没有回头,直直的走了进去。
许宣看了看屋舍,这不是自家的老宅吗?再抬头一瞧,之间上面的匾额是‘许宅’。
许家?
他皱眉:自家并无本家啊!难道是别处迁来的?没听过。
这么想着,就朝那窈窕的背影看去,可是不管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不管是身形还是走路的仪态都有些眼熟。还想再看,那人却已经迈过正堂的门槛,进堂屋去了。
白娘子抚着肚子背着身子,等到人离开,她才转过身来。
而那边的许宣,回去就问她姐姐:“老宅住的是太爷的亲眷吗?今儿人家让了一车碳于咱们,要不要姐夫去道谢?”
许大娘子唬了一跳,面色都变了:“不是……不是太爷的亲眷,是一个寡妇带着弟弟,买了宅子在那里安家了……”
哦!
许宣没再多问,前面铺子的伙计已经叫了:“这都施药好些天了,再不想办法,咱们库房这药材都要耗尽了。”
“药材耗尽了?”许宣就说:“那就去买啊?”
“东家啊,这从哪里买呢?如今这药材,各地都涨价。又是大雪的天气,河面都结冰了,如今就是花大价钱,也不一定买的来……况且,以前这药材,都是娘子和小青姑娘帮着买进卖出……如今,账上的银两,只有出,没有进。娘子留下的那些美颜丹,早就完了。好些个夫人来买,咱们拿不出来,都把人给得罪了。”
所以,账上没有钱了,库房里也没有药材了。
许宣就道:“账上没银子,叫掌柜的过来支。如今是救人要紧,涨价涨了多少,这个先不要考虑。”
小伙计对着这东家傻愣愣的看了半天,然后才憋出一句话来:“相公真是一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回头跟掌柜的说了,两人又发愁了。找到个活儿不容易,可照如今这势头,这份活儿怕是干不长了。没有这么往出施药的。
其实,县衙那边开的善堂,人家也施药。这些差役敲着锣每个村落都要跑到的。告诉大家,若是真因为贫寒,瞧不起病,可以将病人送到善堂去。叫大夫看诊了,然后住下调养也行,抓药回去也行。有那不方便出门的病人,只要有附近的大夫和里正村老给开的药房和情况说明,都能来抓药的。这些村镇的大夫,开的方子这边会留底。隔上几天,善堂会随机的派人下去查证,若是属实,一直都属实从来没有把不符合资格或是给不符合资格的人开方子,那么,县衙会有奖励。据说是有赏银还有别的,但只要是被县太爷赏了,这档次就立马不一样了。还有那些村老里正,都是一样的。县衙说这是端正风气。
反正不管怎么着的吧,太爷真是个青天老爷呢。县衙都做到这份了,需要咱们施药吗?
东家是好心,觉得得了风寒的人肯定多。大锅熬煮的往外施。其他的病人,这个说穷苦,那个说没钱,东家也说不收钱。然后库房里不管是什么药,都蹭蹭蹭的消耗。好些人其实找其他大夫或是村老里正可以去善堂的,也嫌弃麻烦,直接来这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