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意思,是随后大发请帖,该请的都请来,“各家的子弟中,都得有人参赞军机……”
林雨桐慢慢点头,但这把贴子送出去,各地的人都聚集过来,且得些日子,怎么着也得在一个月之后吧,“行,这段时间我叫人注意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动。”
只怕贴子发出来,大部分都以为这是鸿门宴呢。
想逃恨不能举家搬迁,但这想走,却也没那么容易的。林雨桐确实得叫人盯着,人心不能乱。
外面风野的很,吹的窗棂直响。孩子睡在暖炕上,盖着被子睡的正香甜,手放在被子外面觉得冷了,还缩回去,连头脸都往被子里钻。
不大工夫,又下起了雪粒子,簌簌有声,无端的添了几分冷意。
林雨桐往被窝里钻,她一直就是这样,多少年都没改过。一到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就觉得只被窝里最幸福。炕烧的不错,从炕梢都炕头都热乎乎的,被子早就暖着了,洗漱完往被窝里一躺,头发这么披散着,湿头发搁在熏笼上慢慢的熏着,叫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就迷瞪着眼睛叫四爷:“不早了,被窝里睡呗。”啥事不能搁在被窝里想?
四爷却一本正经的盘腿往炕上一坐,人家练功去了。
“……”林雨桐默默的缩在被窝里,也是服气四爷的耐性,这么长时间了,稍微练出来一点点算是内力的玩意吧。林雨桐又把北冥神功教给他,这玩意要说也算是一条练功的捷径了。但是从来没跟人动过手的四爷就算是想吸别人的内力也没机会。林雨桐看他辛苦的不行,就说自己给他一部分,但人家坚持不要。他始终认为:“若是不走捷径,这北冥神功的终点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把林雨桐给问住了。她也不知道无崖子的功力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还是跟传给虚竹内力是一样的,他的内力也是那么来的。反正,她是没见过自己一点都不投机取巧,半点诱惑都不受,就是沉下一颗心修炼的例子的。因此,从来也没想过还可能存在不一样的终点的事。
掌握了北冥神功这东西,跟人动手不用的时候不多。而四爷却只练他的,始终秉持着佛系心态,就是能用脑子的时候绝对不跟人动手。哪怕是要跟人动手,身前也会有万千人挡着,等闲到不了跟前。就算是到了跟前,我不是早跑远了吗?
反正是我不跟你动手,不要你的内力,我自修习我自己的。
林雨桐就问说:“你觉得经受的住诱惑,坚持不用外力,会有不同?”
四爷一副这道理你都想不明白的样子看桐桐:“这世上的事,只要肯下功夫,不走捷径,得到的结果肯定跟你走捷径得到的结果是不一样的。我觉得,这与其说是练功,倒不如说是修心。心若经得起诱惑,受的住考验,得到的结果必然不一样,许是有更大的惊喜呢?”
仔细想想,林雨桐还真觉得四爷这话很有些道理。可这世上,经得住这样诱惑的人又有多少呢?
她想到逍遥派搬迁,心里有些别的想法,难道是虚竹参悟到了什么,觉得逍遥派往上走,还会别有洞天?
还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自打四爷说了这话,她心里就一直琢磨着,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可是奈何呢?自己如今也不适合废了如今的内力重新开始修炼吧,这也不现实。
看着四爷坐在边上盘腿打坐练功,林雨桐缩缩脑袋钻被窝去了:好吧!人家这么有恒心,自己也别拉人家的后腿了。
然后半夜里,被窝突然钻进来一冰疙瘩似的人,把林雨桐冻的一下子给醒了。
“碰到你了?”四爷赶紧把腿拿开。
林雨桐一抬腿把他的腿压下来了,腿脚冰的很,“你出去了?”
没听见门响动呀!
四爷摇头:“没出去,就打坐来着。”
打坐怎么冷成这样了?
也是!内力不足,不足以驱散身体的寒气,可不就是这么冷吗?可也不对,这好歹在炕上坐着呢,多暖和的炕,也不能说就冷成这样,屋里还有炭盆呢。
四爷也不解呢:“越练越冷。”他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你说要是有寒玉床,是不是效果会很不一样?”
这个?
谁也没试过!
四爷却说:“明晚吧,明晚我去外面练。”
如今外面正下雪呢,这两天连着阴沉,这雪估计得一大场,没有个两三天瞧着是下不完的。这种天气,你跑外面打坐去?
那还不如我想办法给你弄寒玉床呢。
可那玩意真挺遭罪吧!
在林雨桐还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寒玉床弄来的时候,四爷在外面练功,然后被冻感冒了。
发热,头疼,浑身发冷,打喷嚏不断。
他在外面打坐,林雨桐也不敢真睡。四爷不叫她陪着,只自己坐在外面的院子里,然后练功去了。林雨桐不放心,就隔着门缝偷偷的往外瞧,刚开始的时候瑟瑟发抖,后来不抖了,林雨桐还当是人家进入状态了。结果这半个时辰不见动,一个时辰不见动静。林雨桐贸然打搅吧,又怕人家走火入魔了。可这出去看看,心里又老实不放心。正犹豫呢,四爷‘咚’一声倒了。
这回是真冻成冰疙瘩了。
把林雨桐唬的不行,用雪搁在身上擦了,然后才捂在被子里给发寒,又给灌了药。四爷半眯着眼睛,搁在被窝里还打哆嗦。林雨桐要运内力给他驱寒,人家非不让,“就吃药……”
不沾别人的内力!
这都多少年没病过了,这次折腾的可不轻。
对外还不能说病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该怎么说呢,只能说四爷给灾民祈福呢。
隔着屏风,是林雨桐帮着处理赈灾的事。
四爷躺在那里迷迷糊糊的,还道:“叫人去探探,今年的雪都有哪些地方下了,尤其是蒙古,叫查查,看冻死了多少牛羊。若是今年是寒冬,这个气温还这么走低,明春必是有一战的。hebei那边能不能解决,今年冬天的天气也是要紧因素……”
“你歇着吧!”林雨桐又给捂了一层被子,“睡吧,我心里都有数。”
龙儿坐在她爹边上,四爷不想叫孩子在这里,怕给她传染上。可孩子眼圈红红的,踢了鞋和脚上的袜子,塞到被窝里给她爹暖着去了。
孩子也没生过病,见生病的人躺在这里,就跟在路上看的那些灾民一样。好些个衣衫褴褛的人,大人饿晕在路边,孩子围着大人嗷嗷的哭。她曾经问过穆念慈,说他们怎么了?穆念慈告诉孩子,那些孩子的爹爹躺在那里,是快死了。
于是,孩子的印象里,躺在那里不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