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大师挑眉,然后也就不说话了。做个皇帝的人,如何不知道这位到底想干什么。这说起来,不是什么坏事。以武犯禁,是朝廷都头疼的问题。大理段氏……只因本身有些传承,算是半拉子江湖人,所以从上到下没人敢说这样的话。一代一代又一代,就这么下来了。
可这到底也是中原的事,于大理本也不相干。
等林雨桐看过去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
林雨桐却一笑:“这天下,便是苍穹覆盖之下。难道只有中原、西域、大理、吐蕃、蒙古、西夏在同一片苍穹之下?”
那真不是!
成吉思汗一路的征伐,天下这个概念已经被拉伸的很远很远了。
林雨桐就说:“我们已知的,连同我们未知的地界,只要同在这苍穹之下,那都能说是天下……”
一灯大师皱眉,这话从普通人嘴里说出来,是要击掌而赞的。可这出自已经能左右天下局势的人嘴里,这话的意味就不明了。那位一直没在武林中露过面的贵人,其野心昭然啊。若是天下是这么一个概念,那这所谓的逐鹿天下所涵盖的范围是哪里呢?别说大理了,只怕放眼能看见的,耳中听闻过的,恨不能都划拉到他所谓的天之下。
他甚至觉得,这话理解为对大理及他国的挑衅未为不可。
可惜,在场的没有几个人。而这么考虑问题的,除了自己,好像也没别人。黄药师、洪七公,包括周伯通,他们关注点不同。就算是隐隐的察觉出了这层意思,几人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从根上说,他们都是中原人。中原人一直视别人的蛮夷,优越感上他们自然就认为,围绕着中原这个中心,想说这天下有多大都行。立场不同而已!
另一个不算是中原人的便是欧阳锋了。可这欧阳锋也不知道又练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脑子是不大正常了。便是脑子正常,他这种在沙漠了找一块绿洲做路霸的人,是没有什么国家这个层面的概念的。他那侄儿倒是脑子还灵光,可明显是对这位夫人心存畏惧。
想到这里,他心里轻叹一声。哪怕这位夫人她出身大理,可这么心里谋划着算计大理的作为,也叫他心里不是滋味……偏只能多了几分无奈罢了。
这边是野心勃勃,但大理本就信奉佛教,如他这般出家为僧的帝王,往上数数,不出家的才是个例。不管历代皇帝为政是不是清明,但这难免会被标上一个‘不思进取’的标签。
毕竟,征伐和战争,都是要死人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杀人便是罪孽,此事万万不能成的。
想明白了了,却更无奈了。无奈,便要懂得放手。还得安慰说,若是这夫妻俩夺了大理,也还罢了。至少能叫老百姓过上能吃饱肚子的日子,至少这位夫人是大理皇族后裔,会善待大理上下。
再者说了,出家便是出家了,不在红尘中,不理红尘事,不多管了。
因此,他还是闭嘴不言,只轻笑摇头。
林雨桐却道:“这不是什么红尘俗事,如今论的只是江湖事……大师是江湖人,何必自谦?”
一灯大师便不说话,颇有些为难的样子,最后还是道:“若论天下第一大帮,自然该是丐帮!”
洪七公惊讶了,这老和尚跟全真教渊源颇深,怎么倒是反而向着丐帮说话了?他看向刚才还跳着脚蹦跶的周伯通,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在房梁上了,好似那么躲了,就没人记得他了一样。
林雨桐早注意到周伯通了,这家伙窜出去了一圈,又无奈的回来了。因为这里进来容易想出去却难。别人的话他都能反驳,可只对一灯大师的话,他不好意思反驳。觉得没脸呢!
没人为全真鼓吹,那这真得凉凉。
洪七公自然不会拆自家的台,黄老邪那边,人家洪七公还教你闺女打狗棒法呢,不兴这么翻脸不认人的,人家也没言语。一灯大师这么一说,相当于三个人力挺丐帮。剩下那俩,周伯通躲着不说话,欧阳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会子脑子也不知道在想啥呢。
三比二,丐帮算是第一大帮了吧。
欧阳克替他叔叔道:“我叔父没有异议。”
林雨桐抬头看上面:“老顽童,你呢?”
“没有没有!”他躲着不露头,藏在上面不言语。他行为一向怪诞,其他人也不以为意。只一灯大师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压根就不抬眼。
边上的黄蓉掐了掐郭靖的胳膊,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她正要说话,就觉得一道视线看过来,她一愣,就见那位夫人朝她轻轻摇头。
林雨桐确实是打断了黄蓉要说的话。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叫洪七公趁热打铁,坐着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之位,给他的徒儿求亲而已。
但事不是这么办的。真就是关心则乱,黄药师要是不乐意,早就插手了。黄蓉可能觉得她受伤了,她爹都没管她云云,这完全是孩子式的想法。要不然为什么早早跟来了,却始终没现身。况且,梅超风没死,活着呢。中间又有林雨桐插了一道手,因此,梅超风哪怕是活着,也在为她昔日所造下的杀孽付出代价,每日里活的只怕是生不如死。在这样的情况下,黄药师对陈玄风的死,还执着吗?执着着要把郭靖这个那个的?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再说了,叫洪七公借着这样的势头提条件,那不是以势压人也是以势压人了,黄老邪能轻易答应吗?
她走过去,轻轻的在黄蓉的肩膀上拍了拍,不是安慰,而是告诫:这种场合,压根就不是说私事的场合。
黄蓉还要说话,郭靖一把拉住了,轻轻摇头,她才罢了。
林雨桐没顺着刚才那个十大帮派的话往下说,而是突然的跳过这个话题,说了一句:“请各位来,想来大家也多有猜测。诸位都是达者、智者。想来,便是武林人士,也深知武林败类给百姓带来的祸端。武林正义之士,也以清除这样的败类为己任。可这结果便是,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虽说刀口上舔血,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哪怕都觉得死得其所,但这能不死,为何要多些无谓的牺牲。”
郭靖就有些黯然,当年若不是陈玄风梅超风,五师傅又怎么会死呢?害的五师傅丧命,甚至埋骨于大漠之中,想起这事,他的眼圈都红了,先出言道:“夫人所言不差,那些江湖败类,不少都武功高强……”说着,还看了欧阳锋一眼,“这样的败类,若是单打独斗,是拿他无可奈何的……”若是其他四绝肯联手,欧阳锋怎么敢在中原横行?他越想越激愤,“可惜江湖便是一盘散沙,若是能有人振臂一呼,一定响应者云集!”
林雨桐心里一笑:看!厚道人有厚道人的用处!他就是这么想的,然后他就这么说。只要你永远从大局入手,确实办的是对更大大众有益的事,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私下里连沟通都不用,他就替你把所有的话说了。有这么一个人在,省了大劲了。而用他的代价只是迁就一个十来岁的黄蓉,小意思啦。这可比你提前做功课,拉着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演戏强吧,这里坐着的,谁不是目光如炬的。那点把戏上的不得台面,咱们要来,就要来真的。看,自己抛出一句话来,就有人如此自然的接过去了。
他是洪七公的弟子,是黄药师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已经默认下的女婿。他都这么说了,这两人还能说话吗?
而一灯大师,他有什么理由反对。你个大和尚,慈悲为怀嘛。除恶便是拯救更多的弱者,这不是佛祖的意思吗?你要违背?
他不违背,周伯通出身全真,难道全真就不除恶了?他不会跟一灯大师犟着,他本身身上的全真标签也不会叫他说出反对的话来的。
于是,咱们必须组建一个联盟来约束江湖邪恶势力,维护正义。这建议一提出来,原则上有四个人不会反对。不反对便是赞成嘛。还剩下一个欧阳锋,他得靠边站。你丫就是一要铲除的邪恶势力,再不收敛,这四个绞杀你是师出有名知道没?
欧阳克挡在他叔父前面:“家叔身体不好……脑子也不甚清楚……晚辈会约束叔父……还请诸位前辈手下留情,不要为难才是……有什么过错,晚辈一人承担便是……”说着,对林雨桐露出几分祈求之色来:“我想选一处僻静之所,麻烦夫人设下阵法,叔父痴迷武艺,若是能在别庄里钻研武艺,度过余生,也是幸事……”
黄蓉都不由的多看了欧阳克一眼,这家伙说退就退,这么干脆利索,到底是想干什么?不想娶我吗?哼!谁稀罕你。
林雨桐却点头,这个主意行。一个人怎么乱都行,别放出来就好。
这边解决完了,她又看向黄药师,黄药师便明白什么意思了:“小徒老夫自会约束。”
“这个我自然是信得过黄岛主的。”她说着就看向郭靖,“既然令徒为恶在先,那么郭靖杀人在后。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孩童,多是出于自卫。不说这些,只说令徒当年所作所为,当不当杀?”
叫黄药师说出当杀这话来,是不能的。但林雨桐的话却叫他不能反驳,因为她在用这样的方法,化解这准翁婿的恩怨呢。哪怕这只是她在办大事的时候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