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之后,谢瑶长长地松了口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谢瑶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酸痛,力气尽失,只得唤了婢女进来帮忙。映雪一边扶起她,一面念叨,“主子这是赶路累坏了,您才诞下小皇子没几个月呢,身子又单薄,哪里受得住这份苦。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谢瑶身上酸痛,有经验的大夫给她扎个几针就好了。她不是个固执的人,不舒服就要寻医问药,谢瑶并不反对。只是她怕映雪去找慕峥……
谢瑶伸手正要拦她,却扑了个空。本想开口再叫,樱唇方启,脑中忽然想到昨日的决定,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映雪出门后,谢瑶靠坐在床上,映霜替她净了脸,用了杯温度适宜的蜂蜜水。没过多久,映雪便领来一人,一身白衣,身姿清隽,果然是慕峥。慕峥救过皇帝,又稳定住了老太爷的病情,在众人眼中早已是超越太医的神医。映雪关心谢瑶,为她请来最好的大夫并不奇怪。
谢瑶闭上眼睛,并不看他,只是伸出雪白的皓腕。慕峥隔着帕子替她诊了脉,又看了看她脸色,转身提笔开了付方子,又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金针,过火消毒后为谢瑶施针。
没过多久,慕峥便收回手,轻声道:“好了。昭仪娘娘操劳过度,体力不支,还要多多注意休息才是。”
谢瑶抬眸,极淡地应了一声,“嗯。”
谢瑶对他冷淡,带着上位者的矜骄,慕峥也不羞恼,仍旧是一派淡定从容的模样。
慕峥告退后,下去将熬药的法子交待给映雪。映雪喜滋滋地回来,看着已经起身的谢瑶,赞赏道:“这个慕公子还真是厉害,年纪轻轻,便已有神医之名,也有神医之实。”
映霜含笑打趣道:“怎的,这就动心了?你放心,慕公子只是俗家弟子,可以娶亲的!”
“你胡说什么!”映雪恼怒地瞪起了眼,见映霜还笑,她垂下头,自卑地感叹道:“慕公子哪里看得上我这样的小人物?”
映霜正要安慰映雪,却听谢瑶淡淡地道:“映雪,你若对慕峥有意,本宫可以将你许配给他。只是下次,不许再找他过来替本宫诊脉。”
就算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也不能做的太过。不然皇帝就算不对她起疑,也会因妒生怨。
映雪正要问为何,谢瑶已经做出回答,“他毕竟是异姓男子,年纪又轻,若常与我们来往,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映雪如醍醐灌顶一般,慌忙跪下请罪。她并不傻,一点就明白,谢瑶如今独承圣宠,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若有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此事的确是她莽撞了。
“起来吧。”谢瑶淡然道:“长了记性便好了。以后夸奖慕峥的话,也不要在外人面前多说。咱们什么都不做,尚且有人栽赃陷害,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出了事,本宫可保不住你。”
映雪连连磕头称是,这才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谢瑶身后。
谢瑶去高氏那里转了一圈,高氏还是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状态。有时她清醒过来,就给谢瑶请安赔罪。有时她神志不清,就声嘶力竭地大骂,或者念叨孙子的名字。
谢瑶就问在旁侍疾的婶婶袁氏,“阿瑜人呢?”
袁氏当年得了谢瑶提点,回到乡下老宅侍奉公婆,境况果然好了起来。现如今谢瑶身份贵重,袁氏更是对她百般巴结,半点没有做长辈的样子,卑躬屈膝地道:“回昭仪娘娘的话儿,老太太清醒时曾经嘱咐过,莫要耽误了阿瑜读书,不让我们告诉他老太太病重的事情。”
“胡闹。”谢瑶微微皱眉道:“老太太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不成?阿瑜从小最得祖母疼爱,我这个孙女都能回来,还叫不得阿瑜?”
袁氏支支吾吾了半天,迟疑道:“可阿瑜正是要被举官的关键时期……”
“糊涂!”谢瑶摇头叹道:“阿璋那个样子,必定难以为官,阿瑜就是本宫最亲的弟弟。他的前程,本宫能不替他考虑?靠着二叔过去那点儿人脉,能给阿瑜举个什么好位子坐?更遑论皇上有意效仿汉人制度,若祖母去世,阿瑜就要守孝。若是糟蹋了阿瑜的名声,阿瑜还做的上孝廉吗?”
袁氏心中大骇,慌慌张张地爬起来道:“娘娘说的极是,是我无知愚钝,这就派人去通知阿瑜回来!”
谢瑜得了消息,立即便从学中告假,快马加鞭地赶回阳夏。谢瑶有两三年未见过这个堂弟了,如今一见,只觉他长高了不少,已是出落成少年的模样。见谢瑜气质不凡,进退有度,想来便是一个可用之人。这回回宫后,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启用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