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厉害的闻家比较少,我没想到这方便面头其貌不扬,居然还有这本事。
只听他自我介绍说姓石,原名石磊落,但行业里,都叫他外号‘石疙瘩’。据说他脸上的疙瘩是有一次收错了货惹上的。
那是一个单干户从民国坟里倒腾出来的,那单干户挖坟开棺的时候,里面有只通体发红,硕大如猫的癞蛤蟆,把盗墓的单干户吓了一跳,抡起短柄锄就将那蛤蟆给弄死了。那蛤蟆身上的血液染上了棺材里的东西。
民间有说法,说通体发红的大癞蛤蟆是蛤蟆王,毒性很猛烈,而且无色无味,沾上什么东西,那东西就会带上毒。那盗墓贼听过这说法,自己将东西用布裹了拿到石疙瘩这儿来卖,而且装成不识货的模样,要了个比较低的价格。
石疙瘩还以为捡了大便宜,连忙买下来,把玩了没多久,脸上便长起了疙瘩,怎么治也治不好。
从石疙瘩曾爷爷那一辈儿起就是倒腾古玩的,在潘家园已经驻扎了两代人,这个圈子里,从下斗到出货,各个环节没有他不知道的,在北京一带的古玩界,也算享有盛名。
我心说,如果真享有盛名,怎么我一点儿都没有听说过?一看这人就是个吹牛吹破天的。
我和豆腐坐下,听他越吹越不靠谱,不由得打断他,说:“东西你到底收不收?”我心里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如今我们被条子盯上,手里的货有些烧身,早早出手为妙。再来,这石疙瘩好歹也是潘家园的地头蛇,怎么着也知道些行情,或许还可以借此向他打听打听吕肃的事儿。
☆、第三章 神木方耳环神牌
见我和豆腐要卖东西,他总算回到了正题。
那次在格格尔公主棺里,我一共摸了四样东西,一件是公主脖子上挂着的玉牌,那东西我觉得有些眼熟,准备自己研究研究。另外三件,一件是玉扳指,一件是个八宝如意,另外一件是个不知什么材质的牌子,我当时看着造型有些古怪,便也拿了过来。
石疙瘩让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才自己慢慢看了起来。
古玩有个规矩,就是交易不过手。
要买卖或者看什么东西,千万不能从别人手里接,或者往别人手里送,得放在桌子上,让他自己去看。否则中途要是一个没拿稳或者一个没接住,东西磕了烂了,责任谁承担?古玩动不动就是几十几百上千万的身家,一失手没准儿就得赔的砸锅卖铁。
我和豆腐坐在凳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等石疙瘩出价。
只见石疙瘩看了半天,随后拿起第一件,说:“这玉扳指为女款,比较少见。扳指是权利的一种象征,一般男性墓居多,女性墓出土量很少,不过这扳指成色发黄,显然是被尸油沁的太深。玉有了尸沁,就叫死玉,一般人家不买这种东西,一来不好看,二来晦气。最多两万……”
“两万?”豆腐失声道:“合着我们哥儿几个的命这么不值钱,一趟下去,就摸了个两万块钱的货,老陈啊,你这眼光不行啊。”
我打量了石疙瘩几眼,便看出这小子是想坑我们,什么尸沁死玉的,分明是想压价。
我有心想向他打听吕肃的事儿,于是没有还口,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石疙瘩以为成功的忽悠到我,立刻眉飞色舞的往下看,将这第二件八宝如意也批的一文不值,说:“如意以金镶玉为贵,你看看这个,只有金,没有玉,档次就低了,显得俗气,而且这金年代久,色泽发暗,上面的红宝石嵌缝里也尸油沁,不行不行,唉……”他叹了口气,一咬牙,说:“这么大的潘家园,二位能一进门儿就遇上我,也算缘分,这样吧,你这东西,我按照最高价收,五万,不能再多了,你看怎么样?”
我心里暗笑,心说滚你妈的蛋,五万?除非我脑子进水了,但面上也不动声色,做出自认倒霉的神情,示意他继续往下说。这石疙瘩也是有两把刷子,看到第三件东西的时候,忽然神色一变,摇头先是叹息,紧接着嘴里啧啧有声,说道:“这是个好东西啊。”
那东西约三寸长,两寸宽,颜色发黑,两边各有一个方形的环耳,入手厚实沉重,手感又不似金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按照石疙瘩一心想压价的念头,就算是再好的东西,也不会当着卖主的面前夸出来,但瞧他这情不自禁的模样,难道还真是什么宝物不成?
豆腐早就被石疙瘩给忽悠了,听说倒腾出来的东西只值五万,整个人已经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开始盘算着怎么下第二次斗了。一见石疙瘩那赞叹的模样,不禁眼中一亮,急道:“怎么,这个宝贝是不是很值钱?能卖多少?”
石疙瘩看了我们二人一眼,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我和豆腐齐齐摇头,他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这东西,我也从来没见过,不过看这造型,还有上面的纹饰,一看就是鞑靼的神器,我们先按照它的外观起个名字,姑且称为‘黑木方耳环神牌。’鞑靼族信奉萨满教,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人和世间万物的灵魂是一体的,因此萨满都有本命神。你看,这个神牌上面,画了一个怪物,这就是一个本命神。这种神牌,也只有萨满巫师才有,而且法神又遵循火化,死后神牌也会跟着火化,所以这东西,基本是不世出的,你们是怎么搞到这东西的?”
那格格尔公主,传说天生异禀,可以与万灵对话,和萨满法师学习过巫术,有本命神牌也不奇怪。不过她并非死在鞑靼,死后没有按照鞑靼萨满法师的葬俗火化,因此这个神牌才保留了下来。
石疙瘩又说:“物以稀为贵嘛,而且神牌又是萨满神灵寄托的地方,放这么一个东西在家里,怎么也觉得古怪。这东西的价格,得从两个方面思考,第一是考古价值,从考古价值来讲,它属于无价之宝,但从市场价值来说……”他指了指玉扳指和如意,道:“那还不如这两件东西值钱。”
见我不为所动,石疙瘩有些吃不准,又是一通天花乱坠,总之将我这三件儿东西批评的一文不值,估计最后又怕我和豆腐恼羞成怒,便又将价格往上抬了抬。我哪儿能让他如意,一边说考虑考虑,一边儿便向他打听吕肃最近的动静。
石疙瘩闻言一愣,说:“您说的是鬼哭刀吕肃?这位爷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行踪,我可不知道,怎么着,二位难道是想找这位吕爷一起……”
豆腐不耐烦道:“知道你就说,问那么多干嘛,要怎么样才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石疙瘩有心想坑我手里的货,自然是变着法儿讨好,也不在乎豆腐语气恶劣,回道:“鬼哭刀吕肃的消息我不知道,但要怎么联系他,那我心里有谱。出了门儿往前左转,最气派的那个店面‘一元堂’,暗地里专倒腾杀头货。那位吕爷好手段,手底下出的货,从来没有差的,像我这种小店面,我都不好意思请他进来。他的货,大部分都是一元堂在接,您们二位要想打听吕肃的消息,可以去那个地方。”
“一元堂。”豆腐念叨了一句,拽着我的胳膊,说:“事不宜迟,赶紧的。”
石疙瘩见我们要走,连忙阻拦,说:“哎哎,二位,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先办完眼前的事要紧,这三样东西我出个友情价,十五万全收了,你看怎么样?”我看了石疙瘩一眼,随即慢悠悠的将东西收进怀里,说道:“三百万,一分不能少。”
那玉扳指和如意,确实算不上顶好的东西,十来万也凑合,但那件儿‘黑木方耳环神牌’,却真是不世出的神器,若非格格尔公主情况特殊,恐怕举世也难找出第二块,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要不是现在被条子盯上,东西有些扎手,我怎么着也要等它‘冷’两个月再慢慢出手。
做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刚出土的东西烫手,不好出,越是贵重的东西,条子盯的越紧,有些青铜货,出土一两年才敢拿出来卖的也有,这个过程行话叫‘存冷’,就是等风头过了再销赃的意思。
石疙瘩一听报价就傻眼了,拍大腿道:“我好心拿你们当朋友,二位兄弟可不能这么不识抬举,我敢打包票,出了这个门儿,没人会比我出更高的价了,这样,二十万,不能再多了。”
我理都没理他,心说自己还没穷到这份儿上,按我的想法,拼了命弄出来的东西,宁愿一分钱卖不出去,也不能贱卖了。谁知刚走出这大门,石疙瘩的口吻又变了,身体钻出门口,快速堵在了我们身前,豆腐道:“怎么着,你还想明抢了?”
他这一番话声音高,立刻吸引了过往路人的目光,石疙瘩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狠狠一跺脚,说:“行,我服了你们了,再加,这次五十万,翻两倍!”
豆腐奇了,说:“之前你不还说这三样东西是破烂货吗,这会儿怎么价格一升再升啊?”
石疙瘩讪笑连连,说:“二位都是精明人,我是个做生意的,低买高卖是常态。既然两位不上当,那我也只能做诚信生意了。五十万,天地良心,绝对不骗你,这是我的名片,二位可以去别家多对比几趟,生意要不要做,到时候再说。”他将名片往我俩手里一塞,便让出路。
我心中觉得奇怪,这一次看着到不像是说谎,难道我和豆腐这一次下斗,真的就只有这么点儿收获?这和我们的付出可不成正比啊。
虽然这么想,但我也没当面说出来,便招呼豆腐,按照石疙瘩指的路,一路寻摸着去那‘一元堂’,谁知到了地方,却是大门紧闭,朝旁边的商户一打听,却说从两天前,这就暂时歇业了,至于什么原因,也无从知晓。
豆腐摸着下巴,揣测说:“吕肃手里拿着镇海石,肯定是要出货的,他刚从斗里出来,这个一元堂就关门了,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线索到此处便中断了,我不死心,便道:“咱们多走几家店,那石疙瘩吹牛皮到是有一套,嘴里的消息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多走几家店,没准儿还会探听到别的消息。”我俩这么一合计,便专挑些大的店铺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