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正忙着分派婆子收拾东西,分装箱笼。她这些日子感慨颇深,当初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官眷们这几日虽然陆续来送行,但神色间瞧着倒疏淡懒怠许多,不过面儿情,来与她道个别,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便告辞走了。
还能为着什么?不过是知道韩南盛这一回去守孝,三年之后能不能起复,还是未知之数呢,更管不到她们家男人头上了。
这是瞧着他们家前程未定,都不再上赶着巴结,与往日热情的态度迥异。
再深浓的情谊,都抵不过人走茶凉四个字。
“倒是你爹爹看人不差。”到了此时,韩夫人也不得不承认韩南盛的眼光老辣了。
“可惜许夫人不会吟诗作赋,娘不喜欢她。”韩小娘子调皮一笑,忽又惆怅:“可惜咱们要回乡去了。”她与祖父见面甚少,虽也知道要悲伤,只是隔的这么远,总觉得有些恍惚,好似祖父过世的消息不似真的。
韩南盛走了之后,郡守府便空了下来。有下面的官员提议,让许清嘉带着妻小搬进郡守府去住,被他拒绝了。其实凭他的资历,能代理一州之事,全在意料之外。想到全凭了韩南盛与通判尉迟修的双重保荐,便对这两人感激不已。
韩南盛是个磊落丈夫,走之前当着尉迟修的面曾与他提及:“当初我提起要保荐许郎暂借州郡事务,尉迟大人可是举双手赞成的,还与我一同写了奏疏,陛下竟准了。许郎可以记得尉迟大人的提携之恩啊!”
他这是不但不居功,还提点许清嘉,以后与尉迟修和谐相处。
许清嘉倒是知道尉迟修与贾昌的关系,不过想着尉迟修来云南郡这么久,与大家都相处和谐,从不曾有过什么龌龊,除了好两口酒,倒也没别的恶习,也算得是个勤勉的好官,总是事事处处以州郡百姓为要,对他便好感倍增。又想着尉迟夫人能在胡娇面前提起贾继芳,大约只是妇人间来往交好,与外面的男人没什么干系,便将一颗心放到了肚里,与胡娇商量了一番,备了重重一份厚礼去谢尉迟修保荐之功。
尉迟修倒也没客气,直接将礼物收下了,还回赠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做回礼,算是表示两家从此友好和谐的相处下去。
许清嘉于是走马上任了。
他这些日子是忙的天明即起,天黑还未回府,郑乐生的伤早已经养好,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就在这府里住下来了,围追堵截也没将许清嘉堵住,便每日在云南郡闲逛起来,似乎没有回鲁地的打算。
许清嘉夫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养了个闲人,反正只供着他吃喝,旁的休想。
许府的银钱大权是掌握在胡娇手里的,也没什么帐房先生,她如今将家里理顺了,每月按时发放月银,日日支取用度,都是有数的。服侍郑乐生的永喜跑来报信,说是郑乐生在外面跟人赌博,将身上的银子都输光了,要赊帐,还大放厥词,说是同知府里的至亲,输了让那些赌坊里的人只管上同知府来要银子即可。
难道同知大人还会短了他们的银子不成?
胡娇暗恨不已,特意请了方师傅前去赌坊捉郑乐生。那等地方,就算她自己不担心,敢闯进去,还怕有人在背后戳着许清嘉的脊梁骨。
方师傅对同知府上这一位表亲可没什么好感,立刻就跟着永喜去了趟赌坊,将郑乐生从赌桌上揪了下来,先是一顿老拳,又向赌坊老板讲明,但凡此人欠下的赌债,一律别找许府来要。
郑乐生被揍的鼻青脸肿,扯着嗓子喊:“你个死奴才,竟然敢打爷?!看你家同知大人回府来不与我作主,连个奴才都敢欺到我头上了!”
方师傅不善言辞,还是觉得拳头说话最管用,于是用拳头证明了他不但敢欺到郑乐生这位同知大人的表亲头上去,而且还敢将他欺负的很惨!
永喜好心,小声劝他:“郑郎君,您就歇歇火吧!方师傅可是大人重金礼聘回来的,便是夫人见着了方师傅,也是客客气气,不肯轻慢的,您这不是……”上赶着找抽么?
郑乐生很识时务的终于不再骂人,永喜揉揉耳朵,只觉得他的惨叫太伤耳朵,又去劝方师傅:“方师傅您给留口气儿,别到了夫人面前,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还当咱们府里尽是欺负人的呢。”
他这样两边活稀泥,总算打人的不动手了,挨了打的趴在地上大喘气,又抹了一把口鼻,见手上腥红一片,顿时又是一声惨叫:“杀人啦!”朝后一倒,竟然晕了过去!
永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