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还关着俩婆子,昨日才抓起来的,偷拿了客房里的瓷器去倒卖,挨了十板子。那俩婆子托人前去求瑞香,她虽厌恶这俩婆子做出来的事,却想趁着魏氏前来,求个情将这俩婆子放了,也好在其余仆人面前卖个好。
可惜胡娇只一味与魏氏叙旧,半点不肯提起交还掌家之权。
晚上,胡厚福与许清嘉回来了,见到老婆儿子回来,极为高兴,将两儿子都抱起来掂了掂,“可比过年的时候我回去瞧着,竟然又重了许多!”
再与老婆打个照面,还问一句:“娘子,路上可还习惯?有没有晕船?”
魏氏见到丈夫,笑意满满,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点点头,胡厚福还当她晕船了,立刻拉着她的手要她回房去休息:“既然不舒服,就回房躺着,妹妹妹夫都不是外人,家宴改日再吃也一样。不如……请个大夫来?”
胡娇顿时笑出声来:“哥哥,嫂嫂没晕船,她只是看到你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魏氏被她揭破,顿时大窘,面上都红了,嗔她一眼:“妹妹你……”
胡娇立刻反口:“哦,哥哥你在外面没做什么坏事吧?惹的嫂嫂这么伤心,看到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夫妻俩被她给逗的齐齐笑了,胡厚福立刻向妹夫求助:“还不快管管你媳妇?!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
许清嘉摸摸鼻子:“大哥又不是不知道我惧内!”他竟然惧内惧的理直气壮,胡厚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魏氏却不曾见过许清嘉与胡娇相处的模样,只听胡厚福说,许清嘉很是疼胡娇。她理解的男人疼女人,却不包括惧内这一条,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胡厚福瞧见老婆这蠢模样,只觉心头发软,牵着她的手入座,“娘子又不是不知道阿娇什么性子,妹夫什么性子。这丫头是谁也惹不起,且由着她吧。咱们先吃饭,饿她一阵子就好了。”
瑞香在旁瞧直了眼。
初次见许清嘉,只觉他生的清隽文雅,说不出的俊朗。如今纵丢了官,那也是个俊俏郎君,最难得的却是温柔体贴。如今再瞧他在胡厚福与魏氏面前自承怕老婆,心里顿时百般不是滋味。
总有些人的命,好的让人嫉妒。
譬如她家姑奶奶胡娇。
胡娇却不知有人羡慕自己,笑着转头吩咐小寒:“孩子们在玩什么?将他们带了来吃饭。”
小寒十分发愁:“小郎们跟珠儿一起在玩狗,已经让人叫过了,都不肯回来呢。”
胡娇:“……”
她几乎可以预见,此后这院子里的热闹程度。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十月中,云南州府发下告示,九县农人不得私自与药商交易,所种药材必须由官府统一收购,再行与药商交易。
官府对外只道商人奸诈,必定坑害农人,由官府出面,商人必不敢压榨百姓。
告示一出,无论是药商还是药农都傻了。
许清嘉在时,官府从不曾干涉交易自由,只若有欺诈之事,必定不容。没想到换了个官员,如今云南郡新任府君还未上任,一切决议由尉迟修拍板,不止是江南前来的药商以及云南郡的药农,就算是州郡的药经博士,市令,以及郡府各级官员都在静等事情发展。
尉迟修此举看似在保护药农,可是等官府将药价收购价格公布之后,药商倒是还未有动作,药农却炸了锅。
无他,官府制定的收购价格比药商给出的价格要低了四成,贱价收购,简直等于明抢。
九县药农怒而不愤,有那私自与药商接洽交易的,被尉迟修派去驻守九县的官兵抓住,押往州府,当众施杖,戴枷示众,没几日就丧了命。
有药商前往州府,与本次指定与药商交易的官员录事刘远道问起药材收购价格,竟然比往年的收购价高了五成。刘远道如今算是尉迟修身边的红人,笑的十分温和:“通判大人说了,商人往往抬高物价扰乱市场,如今这价格可是正好。”
那药商心道:确实正好,他们不但不用赚了,而且连车马运费也要自己贴补,而且药材进了药行,寻常百姓是吃不起了,就算是富人家也要考虑考虑这药价。
数家药商愤然而回,有消息灵通的听说许同知罢官之后,如今已经投奔舅兄胡厚福去了江南,便传信回去与胡厚福,请他代为向许清嘉问个主意。
消息传回江南,许清嘉拿着信也不由苦笑。
他自己是个清廉的,可尉迟修未必不想捞银子。
这主意当初还是胡娇的主意,与胡厚福兄妹二人联手,才给九县农人给了条活路,哪知道当初的活路如今却成了勒在九县药农脖子上的索命绳。
胡厚福急的团团转,这些人当初还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请了去的。其中不乏与之交情深厚的。有些如今虽然不做了,可剩下的几家药商,他也不能不顾。
“妹妹妹夫,此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的。”
胡厚福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想着一口吃下去这么多药材,也不切实际。而且高价收购药材,到时候药价上涨的太过离谱,难保不被官府追责。云南郡的药材拉到江南或者别的州府去售卖,光是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许清嘉心悯百姓,胡娇却简单粗暴的多:“先让药商提出今年收的药材数量,一定大于今年九县产出的药材。这样尉迟老贼岂不高兴?到时候肯定动员药农多多来卖。然后让药农将所有药材都卖了,无论是成熟的还是未到时节的。等药材收进官衙,再让药商全都撤回来。不止药商,就是那些药材师傅,药商派去的掌柜伙计,全部撤离云南郡。云南郡总共也就两三个医药博士,不可能守着九县。听说药材是无论是收获还是保存都有要求的,不是随便拨棵草都能用的吧?况且官府里那群里,让他们分门别类的去管理药材……”她阴阴一笑:“尉迟修不是想压着价格好大赚一笔吗?那就让他好好赔一笔!”
九县的药材产出就算价格压的再低,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许清嘉不是没想过这招釜底抽薪之计,只不过他对百姓总有几分不忍。
“今年的药农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胡娇冷笑:“再不好过,也比灾年饿着肚子吃不饱,连冬天也过不去的强。况且就算是他们压着药材不卖,恐怕尉迟修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的。万一带着官兵一户户闯进去强收,到时候恐怕就是破家灭门的事了,而不是贱价收购!”
她算是看出来了,尉迟修就是那黑了心肝的官员,内里漆黑一片,恐怕早谋算着拿这药田来捞银子的。
许清嘉慨叹:“也唯有如此了!”药农损失再大,也比送了命强。
胡厚福提笔,将这主意写成,也不说是谁出的,只道让几家药商看着办,如果觉得此事妥当,就行办理。又痛陈厉害,只道就算是不赚,也比赔了药费,到时候抬高药价,再被官府追责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