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裙钗记 云之风华 3632 字 1个月前

虞氏接了草饼,又放回盘子,玩笑着道:“我们凝儿想要个什么样的丈夫,也该有个想法了,定个要求出来。”

虽是玩笑,却异常庄重。

夏语澹也不怯羞,道:“若是低门下嫁,能免得了一切烦心事,我也愿意低门下嫁。可是一个女子,明明身处高门,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嫁进了低门,本身就是一件不平之事。都说,当了媳妇得矮半个头,低嫁了,这半个头还该不该矮呢?矮了,心里更加不平了,不矮,夫家的人平。”

夏语澹没好意思看着虞氏,低头看着茶点苦涩道:“太太进了夏家,当年也算低嫁,可我也知道,太太二十年来,过得并不如意。我就是太太不如意的铁证。所以,门第,我并不想委屈自己嫁入低门。门第之差,我也不管。”

“我想要一个,把我当成心肝儿一样的丈夫。若有此人,不管他是权爵公子也好,贩夫走卒也好,他都是我的良人。”

☆、第七十章 离京

虞氏和夏语澹正说着话,梅氏遣人过来,请夏语澹过去。

德阳公主命长吏官前来向乔家道谢,乔赢和夏语澹各有谢礼。

长吏官是男人,自有乔家男丁接待,梅氏接待的是公主府女官,陈嬷嬷。公主府按制有两位七品的女官。德阳公主原有陈梁两位嬷嬷占了这个品级,公主与范侯大婚初年,梁嬷嬷因为对驸马不敬,被公主上奏皇上而革职,至今这个位置也没有补上,所以德阳公主府,只有一位女官,陈嬷嬷掌管内事且深受公主驸马器重。

夏语澹由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来至梅氏处。陈嬷嬷原是坐着的,就站起来向夏语澹行礼,夏语澹不敢托大,侧身避之,又还了半礼,见梅氏招她坐在自己身旁,夏语澹也很从容的,像女儿似得挨着梅氏而坐。

陈嬷嬷对着梅氏赞道:“也就贵府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子,真真有钟灵毓秀之德。”

梅氏谦让道:“不敢当,她一直养在太爷那边,太爷独居鳏独之人,对女孩子难免溺爱,能做到庄重守礼就够了。”

乔费聚女人一堆,但没有一个是妻子,对外就是个丧妻的老鳏夫。

陈嬷嬷笑道:“夫人谦逊了,老国公的品行,皇上也是夸过的,道:乔公几十年来,封章直言又守分从时,乃国之良臣。姑娘长于老国公膝下,也有一分老国公的耿直。言语朴直又一片护爱侄子之心。”

梅氏拉过夏语澹的手轻抚,微笑着点头。公主把皇上的话都搬出来了,冯家还敢再指摘夏语澹的不是?不能指摘夏语澹,冯四姑娘的事还怎么理论?再说乔赢玷污了她的名节,就要落了个以怨抱恩,胁机攀附的口舌。

凡仕宦之人,是被名声所制,而被名声所累,有时不得不折中而全名节,只是冯家心太大,招惹的两家太强大,两家连起手来,冯家以府中女孩儿的名声做赌,也不能另乔范两家动容,后退半步,只能结下死仇而已。

此事,三缄其口,三府的主子及下人不再提及,清誉有损的冯四姑娘还是端她侯门姑娘的范儿,她还小,只有十四岁,怎么舍得余下的年华就青灯古佛以全节烈了,这是后话。

现在夏语澹已经回到了屋子,看公主府给她的谢礼。

是个三尺长的青奴,不是竹篾编的,是翡翠黏的,共六百六十六片,铜钱大的芙蓉种,半透明的浅绿色,清澈清凉。

原是皇家内库里的东西,公主下降的时候做了陪嫁,就这么送了出去。

芙蓉种是质地一般的翡翠,也是翡翠呀,六百六十六片,毫无疑问,这个笨家伙是夏语澹手里最大一笔财产了,没有之一,如果能换成钱的话。

正好夏语澹是怕热的,夏天就抱了它消暑了。

风头过后,夏语澹的生活也没有多少改变。毕竟,没有夏语澹出头,乔范两家也能收拾得了冯家。

在虞氏身边,夏语澹是与世无争的,上不用看嫡母脸色,中不用在姐妹之间周旋,下没有仆人为难。这么安逸的环境,夏语澹在读过书之后,从头把绘画捡起来,正所谓,三日不练,笔墨枯死。二十年的功底,在荒废十几年之后,想要获得精进,只能重头把基础打一遍。

元兴二十七年夏,西宁又发生了政变。

西宁在元兴十六年立国,对内是称帝的,但大梁的臣民只尊大梁的皇帝为帝,是不认西宁帝号的,西宁的皇帝称国主。

西宁国主历经三任,每一任继位,都是血淋淋的踩着前一任的尸体上去。第一任国主,对外是说,因为元兴二十一年对大梁的作战,战败自裁,其实是被他的长子所弑。他的长子继位,为第二任,在元兴二十七年夏,又被其亲叔叔所弑。

第二任国主是亲梁派,在位五年里,边关未有大规模的摩擦。现在的西宁国主,据说身高六尺,勇武过人,力能举鼎,一上位就大杀宗室,及西域几个已经降服的王室。

大梁西陲,一时又成为举朝关注的重点。

孟鲜,字希文,文华殿学士,隶属翰林院,正五品。文华殿是太孙读书的地方,文华殿学士是太孙的老师。现在,孟希文整冠整衣,随大总管谢阔入内,在场的信国公韩令宗,锦衣卫指挥使许能达皆为皇上心腹重臣,孟鲜向皇上行礼直言道:“臣今日要给殿下第一次讲大学,久候不至殿下,斗胆请问陛下,殿下现在何处?”

如同每个小孩子,上学时总想着逃课。太孙不仅想,还付诸行动,常常逃课,偏偏皇上还很是溺爱,为他遮掩,一年中,有一半时间不在文华殿读书。殿下尚武,不在文华殿的一半时间,都用在武功上,另外一半,就说不清楚了。

皇上这一次也不知道太孙在哪里,正在和两位重臣说这个事,但面对三十许,如晚辈一样看大的孟鲜,依然笑道:“要读大学了?怎么这么快就读大学了?他还小呢。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对于太孙来说,大学意味着他正式长大的开始,得正式一些,挑个好时候,朕看,明年挑个好日子,再讲大学不迟。”

太孙的课业,都是上过折子皇上批阅过的,皇上金口一开,给太孙放了大假。那个折子是向皇上汇报,太孙的小学已经通读了,小学读完了,自然该读大学,延后到明年,这几个月,干吗?

孟鲜只管太孙的一项课业,其他方面不是他决定的,只能遵从圣意,但孟鲜也没有退下,还杵在那里,皇上没有回答他,太孙现在何处。

正站着,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的通政使司,通政使谭亮,中秋时节,满脸大汗的握着一份密奏进殿。

谢阔接了,转呈皇上。

皇上启阅,笑道:“一天不见,都跑到大同去了。”

大同,往西距京三百里。

这个奏章是大同府同知何景年上的,何景年拦着了七个形迹可疑的人,说形迹可疑,是他们非法交易马匹,说非法交易,是他们用跑得累趴在地上的七匹马,换别的马。何景年出于防范,就派人查问,一查问就查出赵翊歆一行人来。赵翊歆虽然尊贵至太孙,无诏也不得离京。何景年公事公办,向大同卫指挥使韩令宸借了两百人,把赵翊歆一行人包围在他们下榻的客栈,再向皇上上奏。

韩令宸是韩令宗的胞弟。

皇上把奏章递给韩令宗,韩令宗脸色微变,下跪请罪道:“臣实在不知,书囡参与了此事。”

赵翊歆一行七人,分别是:赵翊歆,信国公之孙韩书囡,靖平侯之弟范恬,永嘉侯之子陆浔,文安伯之子彭游艺,太孙内侍王喜,冯扑。韩范陆彭四人是赵翊歆的伴读。

皇上笑着请韩令宗起道:“太孙是君,书囡是该先听他的话,而不是你的。”

“他们到了大同,必经宣化,顺天,两处也是边防重地,就看不出他们形迹可疑了?”皇上继而变色道:“传旨,革去宣化,顺天两地知府。赏何景年金两百。”

“臣是否前去把殿下请回来?”许能达试着问道。赵翊歆以前闲游出去,都是许能达暗中保护,护送出去,护送回来。不过以前赵翊歆只在京城内闲游,这次跑出三百里了。

皇上闲适的靠在座位上,问道:“西北的事议得怎么样了。”

韩令宗答道:“周王世子主张拒之,颖宁侯主张纳之,内阁与兵部户部众人分立两派,尚未议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