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裙钗记 云之风华 4055 字 1个月前

白氏既为良妾,她的娘家就是平民。白家原是十八里铺最寻常的人家,清贫度日,因为有个在侯府做妾的女儿,早年侯府里漏出一点,就够白家过上好日子的,现在的白家更是买房置地,呼奴喝婢的把日子过起来。

这个白文成,靠着给人当妾的姐姐,一出生就捧在手心里养着,读书识字,指望他在科举上有所成就,只是科举不是谁都能闯得出去,他读来读去就是认得字的水准,父母过世后,更把书本丢了,一心扑在风月上,男女不忌,把家里小厮丫鬟淫了个遍,外头也是左一个相好,右一个相好,看到漂亮的男孩女孩,心里就痒痒,或金银相诱,或权势威逼,弄过来玩玩。

他的外甥是侯爷,他的外孙媳妇是公主,他是皇亲贵戚。十八里铺几户清贫之家的男孩女孩,已经遭了他的摧残,他还有那等毛病,男孩女孩,享用过了一回就没兴趣了,正在百无聊赖的猎艳之时,赵翊歆和夏语澹进入了视线。

天子脚下,白文成也不敢随便惹事,仔细观察过他们。赵翊歆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衣袍,夏语澹一身浅蓝色素净长袍,都是寻常面料,二人身上除了赵翊歆左手腕上一串老久的佛珠,再无一样挂饰,一路上他们一直在用铜钱,卖得也是几文,十几文的零碎东西,还是夏语澹一个女儿家在付钱,用到最后,连多买一条金鱼的钱都掏不出来。白文成料想他们出自小门小户的人家,所以招惹了他们也不怕有麻烦。

何况他们生得那样标致,标致的人一般都不安分,不愿意固守着清贫,辜负了青春,他的姐姐不正是如此吗?那样的人,勾一勾手,便会半推半就的从了。

白家就是这样贪慕虚荣的,看见别人也是那么揣度的,至于赵翊歆身上显露出来的雍贵之气,白文成没见识过那种气场,所以无知无觉,夏语澹身上的端庄之气,更让白文成迷恋了,良家女子才有滋味。所以,中年发胖的白文成,趁着这段路前后没人,就窜出来劫道,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猩红色绣金线长袍,领口袖口皆有黑狐腋子毛,腰上一条银线锦带,中间一块鸽子蛋大的羊脂玉做饰扣,初春时节,手上拿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这种打扮走在十八里铺附近,就是背着一筐金子上街,高喊着:我有钱有权。

夏语澹还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将要被调戏,对着他冷天拿扇子的行为吐槽了一下,被赵翊歆往身后拉,才感觉到他看过来,猥琐的目光。他身后有四个小厮,一排站前,把前路都堵住了。

白文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用大人逗小孩子的语气,接着夏语澹的话道:“地摊里的金鱼也叫金鱼?它哪儿值得你们赏它一赏。我那里的金鱼,才叫金鱼呢,五花水泡,一条鱼上,有红白黄黑橙五种颜色,是宫里养出来的,只有宫中的贵人们才看过呢。”

白文成一边说话一边走来,他身后的四个小厮也渐渐的围上来给他壮声势。他口口声声说他有宫里的金鱼,更说明他不可冒犯。

夏语澹可没理会他话里的威逼,实在看不上他嚣张的态度,不屑道:“你又不是宫里的贵人,会有那样的东西?”

夏语澹藏在赵翊歆身后,白文成看不见,但他看着赵翊歆,看着他精致的女人也不能及的面容,想着他那还未长开,介于男人和孩子之间的身子,紧致的肌肤有着光滑的的手感,听着他自己意淫出来的,夏语澹娇嗔的声音,早已心神荡漾,也就没在意赵翊歆冷冰冰带着怒气的眼神。

带着这种眼神,猫爪子一样挠在身上才有意思呢。

白文成一步一步的逼近,垂涎的笑道:“宫里的贵人都是我们家的人了,宫里的东西,还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好孩子,跟着我走,我保管你们姐妹俩儿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多少精贵的玩意儿,你们这辈子没见过,下辈子投胎再来也未必能见。来来来,跟我来,我绝不亏待了你们。”

赵翊歆当然是男的,可是这会子,他在白文成眼里和女人一个用处,所以,统称‘姐妹’。他说的绝不亏待也是真心的,这么艳丽的两个人,把他伺候舒服了,他有什么东西舍不得给他们呢。

白文成边动嘴,边伸手来拉扯赵翊歆,他身边四个小厮也配合着他拿出架势来,若赵翊歆和夏语澹乖顺就好了,若是不乖孙,四个人还绑不了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两人一个堵住嘴巴抗走。

这种事情,在平都公主下降聂家后,他们就干过一回,这么被掳走玩一次,被玩都是白玩。谁还有脸到处宣扬自己被□□了,裤子一脱一系,谁来证明,被谁□□了?谁的后台,能有营陵侯府强硬?

赵翊歆漆黑的眉眼染着浓重的怒气,脸色已经愤怒到煞白,又气出一层胭脂红,伸手掰住白文成的四指,往他手背折,手腕一扭,同时踢出一脚,踢在那只手的肩膀上,劲风带起赵翊歆的衣摆,把白文成踢飞了出去。

只听到半声剧痛卡在喉咙里的呼痛声,一阵筋骨咔擦咔擦扭断和拉断的恐怖声。

白文成伸过来的右手,手指,手腕,手肘,肩甲,四处关节都被折断了。白文成呼痛呼到一半,就晕了过去,立马又痛得醒过来,在地上嚎叫。四根折断的手指,食指和中指朝着手心,无名指和小拇指朝着手背,这样诡异的摆开。

白文成痛得像被人重头浇下一桶水,脸上*的,呼哧着气道:“给我……给我抓住他们!”

赵翊歆根本就没有逃,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和他衣服同质地的月白色手帕,平静的擦着刚才和白文成触碰过的那只手,擦完了把手帕丢在地上,随意的看着前面半圈的四个人,一只手背在身后,把夏语澹拉住。

夏语澹都呆住了,她生气发狠的时候,最多折掉别人一根手指甲,赵翊歆眼睛都不带眨的,把人一只手所有的关节都拆断了,估计修都修不好。夏语澹虽然呆住了,但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也回过神来,不能在对方走狗面前落了赵翊歆的气势,紧紧的靠在赵翊歆的后背上,这时,她突然想起来,那次赵翊歆在面馆说过,他一个人打五个人没有问题,又放松的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么狠辣的身手,果然打五个人没有问题。

赵翊歆就站在哪里,折断人的手,就像折断一根黄瓜似的,那么平静。白文成的小厮反而不敢直接扑上来,其中一个人手指着赵翊歆怒喝道:“长了狗胆的小子,你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人,是老营陵侯的小舅子,现在营陵侯的亲舅舅,平都公主的舅公,你打的是皇亲贵戚!”

赵翊歆是高傲到目下无尘的性子,这会子也不会和小厮对话,就是动手,也懒得对小厮动手,直接拉着夏语澹就抬步走了,两个小厮要撸袖子,赵翊歆停下来,就等着他们先撸好袖子。

那种镇定自若的神态,他们的手连黄瓜都不如。

天子脚下到处都是深藏不露的人,其中一个小厮有点心算,知道他们这回看走眼了,拉了一下两个袖子撸了一半,正在犹豫该不该继续撸下去的同伴。

赵翊歆和夏语澹就在他们这样畏畏缩缩的犹豫下,走远了。留下白文成在骂骂咧咧,道:“给我跟上他们……妈的,我找姐夫……”

他还没有说完,冯扑带着一群人不知从哪里扑出来,把白文成五个敲晕了抗走。冯扑还在白文成残废了的那只手上踩两脚骂道:“他奶奶的,殿下长这么还没有欺男霸女呢!”

☆、第一百零九章 申敕

白家在白氏成功当上聂家妾之后,就不住十八里铺了,依附着聂家水涨船高,居住在小富人家聚居的永和街附近,只是白文成太好色,又知道永和街的人家招惹不起,就常常去十八里铺横行霸道。

就那么一去,本人连着四个小厮彻夜未归,其妻白娘子着急,也还是先使唤仆人们在他相好那些窝里找了找,才求到白氏那里。

白氏一听白文成出门时打扮得那么富贵,又去十八里铺那种人蛇混杂的地方,第一反应就是被人打劫了,绑架了,一次五个人全部绑走,这还了得,也不住她那根最近稀罕的百福百寿鎏金拐杖,带着弟媳妇,直接杀到营陵侯处。

为什么是营陵侯而不是老营陵侯呢?因为老营陵侯是夫,营陵侯是子,对儿子要求,当然比对丈夫要求容易些。

白氏一边哭一边谩骂道:“你舅舅一夜不曾回来,跟出去四个小厮,也一个没有回来,也不知哪个儿王八羔子,盯上了你舅舅。”

营陵侯是知道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舅舅,在外面有几个相好,也不着急的陪笑道:“估计是在哪儿绊住了,他又不是几岁的人,还能走丢了。”

白娘子抹泪道:“昨天离家时,他说这些日子闷得慌,出去看看,带了四个小厮,他们又能住哪里?”说闷得慌,就是家里家外这么些人都睡腻了,若是会相好,谁会带着四个小厮。

营陵侯收回笑容道:“姨娘也该多管管舅舅了,抱上孙子的人,也该庄重些,别什么人都拉上手。”

白氏大了白文成十几岁,说是姐弟,长姐如母,白文成一直是白氏养的,这么个大活人不见了白氏心疼还来不及,哪儿听得进去这样的话,拍着桌子强硬道:“便是我要管,你也得先给我把人找着了,失踪一天一夜了!你现在给我使人去找,聂家的人不够,你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全部给我出去找!”

在儿子面前,白氏有几分说一不二的底气。大梁律没有不能以妾为妻的硬性规定,但儿子要当侯爷,为了避免落下宠妾灭妻的口舌,白氏要当一辈子的妾,白氏自觉为儿子牺牲了一辈子,所以,也能抬起腰杆发号司令。

营陵侯蹉跎不前。在白氏面前,哄一哄她,营陵侯能叫白文成一声舅舅,可真正说出去,白文成是他舅舅吗?外面不少同僚耻笑他庶子出身,若大张旗鼓的动用五成兵马司来找白文成,更要被人耻笑了去。而且,五成兵马司聂家也动不了。

所以,营陵侯勉强笑道:“姨娘先别急,我这儿先让人去舅舅长逛的几处地方寻一寻。现在永嘉侯是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我们家怎么指使得动五城兵马司的人。”

白氏又在儿子面前哭骂了一阵,亲自坐镇指导了聂家管事们怎么找人才算罢休。整个聂家能抽调的人手,都得去给她找弟弟,正这般忙忙乱乱的安排着,总管门房的程大急急来报:“老爷,天使奉着圣谕来了!”

因为平都公主下降了聂家,这几个月聂家恩宠不断,常常接到各种赏赐的圣谕,只是之前的赏赐,都是早几个时辰或几天传出消息,没有这样突然来的,不过营陵侯没有在意这份突然,还问到:“有多少人来?”

若是赏东西,一人拿一样东西,加上宫卫和打伞鸣锣的人,动则就是几十上百人成队浩荡威武而来。这样奉着圣旨走过来,才是聂家得到的体面。

程大明白营陵侯的意思,擦擦额头的汗道:“也只一个姓曾的宣旨太监,手持圣旨来了,命太爷和老爷等大小主子都去接旨,小的看今日天气阴寒,让着他们吃茶,他们也没有接茶。”

动静不似以往,营陵侯心提了一下,问道:“可惊动了公主和瑛哥没有?”

平都公主府和营陵侯府相连,平都公主和驸马聂瑛住公主府,在聂家地位超然。

程大松了松劲儿,笑道:“倒是不曾打扰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