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眼睛骨碌转了下,一下扑在了木青身上扭来扭去,笑嘻嘻说:“阿妈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又说错话了?你想想,我听阿爸的,阿爸听你的,最后我不是还是听阿妈你的吗?阿妈一定要带我去!”
木青再也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闪电欢呼一声,转身拉着木青往那只中箭倒地了的狼身边走去。
这时候的狼的体型比普通的家狗要大,身体健壮结实,四肢细短,看起来更像是鬣狗,但是一张嘴很宽大,估计连骨头都能咬碎。最近他们居住的谷地附近冒出来了一群这样的狼四处徘徊,前几天甚至有一只不知从哪里潜进了谷地里,咬死了几只野鸡和闪电养的兔子。闪电小孩子心性就记仇了起来,前段时间总是自己偷偷溜出来要去射杀狼。被木青发现教训了一顿关了两天禁闭,今天刚放出来,她一转身,就见五岁的小儿子霹雳迈着两条肥肥的小短腿过来,奶声奶气地告状,说哥哥又偷溜出去了不带他玩。木青不放心,这才找了出来。找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挽弓要射一只遭遇的狼,怕狼未被射死反噬过来,顾不得别的,自己急忙也抽箭搭弓射出了一箭。
狼的咽喉处深深插入一只锐利的青色竹箭。另一只钉在了背腹部。
闪电用力拔出了那两只箭,举到了木青面前欢呼着道:“阿妈,你又输了。你看我射进了它的咽喉,你却射到了它的肚子上。阿爸说了,一个好的猎人,射杀猎物的时候必须要一箭射中它的咽喉,这样才不会给它反咬。你射了它肚子,箭入得也不深,怎么能射杀狼?不过阿妈是女人,阿爸说了,丛林里的男人要保护女人的。阿妈有我和阿爸的保护,箭射得马马虎虎些也没关系。”
木青听他嘴里突然冒出了自己前天刚教过的“马马虎虎”,一串骊芒的语言中夹杂了她的语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且小小年纪,那话说到后面却郑重得似个小大人,又口口声声阿爸阿爸的,强忍住了笑,嗯嗯地顺着他点头,揪了几片树叶擦拭了下箭头染上的狼血,把箭随手插回了腰间的皮囊里。
木青弯腰要拿起那只狼,闪电已经抢先一步拎了起来甩上自己的肩,朝木青得意一笑。
木青看着这个几乎已经和自己齐肩高的儿子,眼前一下闪过他小时候才几个月大时的模样,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感触。
日月如梭,自己刚到这里时的种种仿佛还是昨天,一下竟已经过去了**年了。
她扯出胸口吊带上的那个哨子吹了下,很快,一只浑身黑亮的大家伙就从树丛里飞快地蹿了出来,扑到了她的面前。
“小黑!”
闪电把肩上的狼往地上一丢,双手抱住了小黑的头摸它毛发,亲热地把自己的脸和它蹭来蹭去,小黑有些嫌弃地偏过了头,实在躲不过去,这才仿佛很无奈地任由他蹭。等闪电蹭够了,纵身跃上了它的脊背,这才用力晃了下脑袋,刚才被闪电弄乱了的头脸上的毛发立刻又平顺了下来。
小黑如今个头有水牛大小,身上的毛和后颈上的棘角黑得油光发亮,一双金色的眼睛在夜里看起来就像两只灯笼。木青家里现有的三张虎皮,除了最早的那张,剩下的两张都是小黑光辉战绩的勋章。那是有次它和骊芒一道外出狩猎的时候,意外遭遇到了两只正在□的剑齿虎。被干扰了的老虎狂性大发,扑了上来攻击。趁小黑力斗二虎的时候,骊芒上树挽弓,觑射了老虎的眼睛,最后合力一道将两只老虎杀死。那一战小黑虽然受了伤,但王者无敌的气势从此天成,丛林里别说寻常的动物,就算是猛兽听见了它发出的吼声也都避之不及。
木青拎起刚才被闪电丢地上的狼,自己也跨坐在了闪电身后。等她一坐稳,小黑立刻往谷地方向纵身而去。
当年谷口通道处骊芒挖出的那道壕沟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依傍着两边的山崖地势建起来的又高又厚的石墙,中间是扇粗木吊门,下面两角用搓出的麻绳和悬崖上的老藤扭结而成的粗缆绳吊上或放下。
小黑飞快蹿入这道门,一直冲到了屋子前,这才停住了脚。木青从它身上下来,习惯性地揽住它脖子亲了下表示感谢。和刚才截然不同,小黑对她的这种亲热很是欢迎,喉咙里发出了阵温柔的咕哝声。正坐在楼梯上翘首等着的霹雳看见他们回来了,高高兴兴地拍着手跑了过来,嘴里不住嚷着“洗澡洗澡”。
霹雳说的洗澡,可不是叫木青给他洗,而是他和哥哥闪电一起与小黑去洗澡。
木青一直就有定期给小黑洗澡的习惯,要不然时间一久,就会有股味道。小黑从前不习惯,她一按它下水,就要逃之夭夭,但这么多年过来,它自己渐渐也爱上了干净,每隔几天就要下趟水。从前都是木青自己给它洗梳毛发的,现在闪电和霹雳渐大,像这样的夏日傍晚,时常是他们两个和小黑一道在小溪里扑腾。
木青看着小黑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往前面不远处的小溪下游处去玩水,想起骊芒还在沤麻,匆匆过去想帮忙。转过小山坳,一眼就看见坑塘边的地上堆满了成捆的麻杆。那都是他们种植起来刚收割下来准备要浸泡在水里沤的。
比起当初发现的那种比较粗硬的麻,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品种。那是一种后来发现的开着紫花的麻,沤出的麻纤维柔软纤细,织出的布透气吸汗,而且非常柔软。木青现在身上穿的短裙和内衣裤就是用这样的麻布做的。所以他们现在每年都种这两种麻,一种用来搓绳织地毯什么的,一种用来做衣服,多出的麻布就贮存起来。当然衣服大部分都是木青自己穿。骊芒和闪电霹雳父子三个最多就是穿条短裤满地乱跑。想让他们在这个季节穿上衣服,简直比登天还难。
木青靠近了麻杆堆,见骊芒正站在齐腰深的坑塘里高举着石锤在奋力打桩。露出水面的古铜色上半身肌肉紧结,上面沾了密密的一层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被飞起来的水花喷溅上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样的年轻英俊,充满了力量和热情,就和当初他们刚相遇时相差无几。
骊芒抬头,看见了站在坑塘边望着自己的木青,朝她笑了下,用力打下了最后一个木桩,水花四溅,然后涉水上了岸,一边把地上已经扎好的一捆捆的麻往水下拖,贴着坑塘底栓在刚才打好的木桩上,一边问她刚才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