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四哥对四爷:草匪头遇上二愣子(1 / 2)

草清 草上匪 1938 字 1个月前

杭州德胜坝,一行商贾打扮的人站在坝上,看着几人就在岸边转着轮盘,粗粗的铁杆子在他们的艹纵下,有如手臂一般灵巧,片刻间就将快蛟船从运河拉进上塘河,之前那人牛合力的喧嚣景象再也不见。一个瘦小中年眉飞色舞道:“就靠着这铁轮盘,不仅上下坝快了一倍时间,就连人力钱都省了不少。轮盘和铁架可都是广东所产,眼下在江南,妙用正是无数。”【1】

这矮子身边一个高个子冷哼了一声:“妙用再多,也需握在朝廷手里,否则歼狡艹持,遗祸无穷!”

两人连带左右前后十数人,隐隐将一个冷肃中年围在圈里,那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眉头微皱,嘴角轻抽。

这一行人正是雍亲王胤禛和他的随从,此时离朝堂决议落定不过十来天,二月未到,他就已经到了杭州,靠的就是快蛟船。

原本胤禛还想在京提查广东文档,毛遂自荐上门的李卫却劝他赶紧直下广东,以雷霆霹雳手段,抢先拿住罪证。他本还有所顾忌,可接着就收到扬州顺风快递案罪主潜逃的消息,于是狠下一条心,没跟另外两位钦差同行,星夜直驱杭州,在这里跟戴铎会合。

“这李卫,识大局,有胆略,可堪大用,就是……”

胤禛很欣赏李卫,但对李卫所说的“罪证”一事却很不以为然。

“罪证就是韶州府英德县人……李肆!现在广州府南海县任典史,下官一直盯着广东的动向,事事都有他的痕迹!”

当时李卫是这么直接了当说的,胤禛冷笑,一个典史!居然就能撬动广东一省官场,当这大清的江山是块豆腐?

这也只算小节,胤禛并没上心,人还是可用的,所以他将李卫从礼部活动到吏部,以便充任随行。在这个过程里,他就发现了李卫和那个什么李肆的关联。李卫的举荐人是半年前病死的内务府郎中蒋赞,而这个蒋赞,之前就在太平关含洸分关任过职,这之间不知道夹缠着什么私怨。

“尽心办事!如果他也涉案,借机处置就好,你若再被一个蚊蝇之辈蒙蔽清灵,就直回了你那香火衙门!”

李卫再次提到李肆时,胤禛严厉地训斥了他,这才有所收敛。

到了杭州,戴铎的用处就显露出来了,找来快蛟船,还联络到了和东莞织机坊有生意往来的商人,胤禛和随行扮作京里的商人伙计,风风火火赶往广州。

时光如梭,转眼已到康熙五十四年的二月,广州西关英慈院南的无名庙子外,排开了一条长龙,长队里男女老幼一个个神色虔敬,秩序井然。这座庙子只祭皇天后土,专供病人家属和家中有待产之妇的人来拜,规矩还很奇怪,不准烧香,不准喧哗,只许心中默祷。

英慈院活人无数,这庙子在民人眼里自然也有了真灵,外加英慈院的院长,广州城的活菩萨盘大姑也经常来拜,所以才有这番热闹模样。

庙子外,李肆看住罩着面纱兜帽的盘金铃,很是无奈,“本是哄外人的,你信什么?”

“我信其中一条就够了,觉着真能让自己……安宁。”

盘金铃低低说着,不敢抬头看他,心中道,我信的就是你,可我这样的人,不敢和三娘关蒄,甚至你身后那个安九秀一样,享得你的私心。就只能把你供在神龛上,和你离得远远的,这样才能让我每晚都翻腾的邪念能平息下来。

李肆无言,本有心仔细和她讨论一番,怕她顺着翼鸣老道鼓捣出来的那条“邪路”越走越远,可眼下心思全都挂在北方,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不得不低叹一声,吩咐盘金铃做好再回英德的准备后,就匆匆离开。

行在路上,李肆对安九秀说:“你回你爹那待一阵子吧……”

从上次连收三份急报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除了顺风快递案之外,还没更多的消息传来,到底康熙和朝堂会如何处置广东,李肆心里没底。想着以防万一,他开始收拢要员,而安九秀……算不上要员,她并不知自己的底细,如果事情有变,还将她置于身边,李肆不怎么放心。

安九秀身躯微微一晃,差点栽下马去,她赶紧用喉音应了一声,面纱遮住的脸颊上,血色已经尽失,眼角的泪水更是难以抑制。她的确不清楚李肆的企图,但她很清楚李肆的处境,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连盘金铃那样的“外人”,他都一定要把人弄回英德才放心,而对她却是径直推回安家。

“要怎样才能让他知我的真心呢?”

安家宅门,安九秀拥着同样被送回来的安十一秀,看着李肆远去的背影,泪眼滂沱。

安顿好安家姐妹,李肆回到广州青浦货站主楼,终于收到了他已经等得发急的消息,依旧是邸报。这次广东提塘豁上小命,用八百里加急发了回来,抢在了李肆在京城的消息渠道前面。

“雍正!不……胤禛!”

那一刻,李肆眼瞳紧缩,只觉嘴里微微发苦。

脑子急速转动,李肆大致想通了康熙派胤禛来广东的用意,自己在广东的一番动静,多半是被康熙看成了“八爷党”,还真是作茧自缚呢。

对雍正此人,李肆前世就很感兴趣,康雍乾三代,在李肆看来,康熙是伪君子,乾隆是败家子,而雍正是个……二愣子。

身为雍正时的事迹不谈,身为胤禛时,这家伙行事历政的风格就是一个字:狠,而结果是两个字:风暴。所以后期基本没再被分派什么大的差事,就偶尔当当仪仗队,充充门面。

现在被康熙放到了广东来,李肆明白,在这家伙面前,官面上的周旋手段已经无用,看的就是胤禛到底会把他的根刨得多深,如狼的牙口,到底会咬到什么要害。

想到这里,一股热气自小腹升起,猛然充盈全身。

“李肆啊,你忘了你本就是个草匪吗?狼已上门,还何必周旋!”

他猛然觉悟,眺望弘阔的青浦,心胸骤然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