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华珠兴奋了一整夜,伤悲把她和王皇后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颜婳,真的要嫁给侯门公子了,哈,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华珠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便冲进了清荷院。
正房内,年绛珠正在为颜博涂抹一种去疤的药膏,配合药酒一起使用。
颜博将药酒一饮而尽,难喝得吐了吐舌头。
“别动!我在给你涂药呢。”年绛珠蹲在颜博身后,用纤细的指尖蘸了。乳。白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暗纹之上。涂着涂着,忽然一声惊呼,“啊——”
颜博忙转过身,扶起吓得面色苍白的她:“怎么了,绛珠?”
年绛珠捂住嘴:“你的背……你的背……”
“我的背怎么了?”颜博诧异地问,看她神色惊慌的样子,心里毛了毛。
年绛珠扳过他身子,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没看错,把他拉到铜镜前,叫他扭过头自己看。
但铜镜的颜色昏黄,颜博根本瞧不出什么:“这条印子不是老早就有了么?我还以为我长什么东西了,大惊小怪的,真是!”
“不……不对……我……”年绛珠看了看颜博的背,又看了看铜镜中的背,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恰好此时华珠步入了房内,年绛珠顾不得男女之防,便唤了华珠过来,“快来看看你姐夫的背!”
颜博吓得脸一白,跳起身,将衣服放了下来。他的背,怎么可以给二妹看?
华珠不解地看向这对夫妻:“干嘛?”
“你转过去!叫二妹瞧瞧,你后面的印子突然深了好多,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年绛珠都这么说了,颜博也只得撩起后面的衣服,露出脊背。
华珠之前听年绛珠提过,自从颜博被救回来,身上便多了一条印子,起先以为是什么东西压的过几天便会消掉,是以,没往心里去。可后边儿过了两三个月也不见好转,年绛珠便找了一些祛疤的偏方给颜博用,依然没有起色。今天这药酒和方子是昨儿刚求来的,可刚刚才用了一回,印子反而越来越深了!
华珠俯身,仔细看向那条竖着的形似阿拉伯数字“1”的红色印子,问道:“什么时候变深的?”
年绛珠揪住衣襟,惊魂未定地说道:“就刚才!我给他擦药,擦着擦着,突然变深了,这么红,像血……太可怕了!你姐夫会不会有事?”
年绛珠吓得哭了起来。
华珠按了按红色的印子:“姐夫,疼不疼?”
“不疼。”
“一直不疼,还是偶尔会疼?”
“刚回来的那两天,有些涨涨的、刺刺的疼,后面便再也没疼过了。”
“我明白了。”华珠直起身子,用帕子擦了年绛珠的泪,宽慰道,“这是一个鸽子血纹身,平时不大明显,喝了酒纹身的颜色就会突然变深。姐姐你不要担心,很多人都有这种纹身,不碍事的。”
颜博是满月案的第五名受害者,可从颜博的遇害经历来看,凶手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要他的命,也就是说,凶手其实也不打算让五行阵真正发挥诅咒的效力。五行阵是个幌子,真实目的藏在颜博的身上。
“凶手在跟我们玩一个很刺激的杀人游戏。”
这是廖子承的原话。所以,这个1,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给他们的密码。
但这些还只是华珠自己的猜测,在跟廖子承完全确定之前华珠觉得先不制造惊慌的好。
年绛珠哽咽道:“这个纹身是谁纹上去的?”
颜博当然猜到是谁纹上的了,可廖子承明明说过,前四名受害者的内脏是死前取的、纹身是死后纹的,他明明没死,怎么就有纹身了呢?而且按照五行神兽的规律,他身上的应该是黄龙,为何是一竖?或者……横着看的话就是一横?!
颜博的心里也有无穷尽的疑惑,可他与华珠一样,都不愿亲近的人担心,便笑了笑,说道:“上次我被掳走,凶手在我身上纹的,没事了,乖,别哭了。”
年绛珠吓得够呛,颜博又抱着她哄了许久,她才终于止住了眼泪:“赶紧用膳,用完了去门口送送婳儿。”
三人用完膳,一同去往了福寿院,那里,颜婳与余斌拜别了老太太。老太太泪流满面,给了两个红包,又讲了些吉利话,便挥手叫人送他们出去了。
到了二进门处,封氏与颜婳抱头痛哭。颜婳穿着红色嫁衣,在阳光下看来非常惹眼。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原本只算清秀的容颜多了好几分妩媚与精致,往颜姝旁边一站,竟快要将颜姝的美貌给比下去。
封氏拉着颜婳走到一边,眼神一扫,低声道:“婳儿,娘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今后道路如何全看你自己怎么走了。但听娘一句劝,别做傻事,知道吗?”
颜婳揪住帕子,眸光凛了凛,说道:“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啊?你真有分寸就不会……”讲到这里,封氏突然收到来自颜婳的冷冷一瞥,心中微痛,语气软了下来,“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只记住,安安稳稳地跟余斌过日子,你们俩的将来,自有我和你父亲为你们筹划,不会委屈你们的。”
颜婳垂下眸子,哽咽道:“我知道了,娘。这一去京城,不知哪一天能回,娘和父亲要保重身子,恕女儿不孝,无法侍奉于跟前。”
封氏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抱紧颜婳,泣不成声:“婳儿……我的婳儿……”
另一边,颜宽也在与余斌和颜硕告别。
颜硕身子不爽,最初是决定让颜博送妹妹出嫁的,但颜硕坚持要自己送,也顺便陪余诗诗回趟娘家。余诗诗嫁入颜府十多年,从未回过门,颜宽都不好意思拒绝了。可大儿子的身体这样羸弱,万一半路颠簸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余斌很诚恳地说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会好生照顾婳儿和大哥的。”因娶了颜婳,原本叫姐夫,而今也改了口。
颜宽蹲下身,摸着轮椅的扶手,慈祥地笑道:“要不,硕儿还是留下来陪陪你祖母吧?她舍不得婳儿,都哭晕过去了。”
颜硕哼了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明明更喜欢颜博。”
颜宽语塞,再也讲不出挽留的话。当年三儿子出征时也是这么坚决,他怎么挽留都没用!孩子啊,明明是他抱着、哄着、又责罚着长大的,可真正长大了,又一个两个都不听他的。
颜宽站起来,又与余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余诗诗推着轮椅,俯身,从侧边看向颜硕,柔声道:“相公,我们不要去了吧,我不喜欢坐车。”
颜硕抬手,摸着她削瘦的脸,也不顾周围人声鼎沸,凑过去亲了一口:“我喜欢。”
余诗诗红了脸,也红了眼眶:“相公,路上太颠簸了,你的身子……”
颜硕痞里痞气地勾了勾唇角:“好啦,推我上车。哦,小不点儿还没来,等等她。”
很快,华珠来了,见余诗诗在朝她招手,她便对年绛珠道:“你和姐夫先找婳姐姐道别,我稍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