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搬把凳子,把窗上粉连纸揭下来,用菜刀刮干净,新买的白麻纸糊上,绷直、糊平,颇费功夫。
麻纸韧性好,纸质厚,透光差。纸糊的窗子,白漂漂一片,她手里拿一张红纸,剪成小燕子,贴窗花。
三个孩子冷了,进屋里暖和,看见窗子上的小燕子,高兴地爬到窗台,往外看,“姐,真好看”柳芽儿用手摸。
她又打扫房屋,除尘。
灶上喂着一锅羊骨头汤,味飘出来,扑鼻的浓香,
三个孩子直舔嘴唇,宝儿扒门看了好几趟。
骨头熟了,柳絮拿起半棵白菜,掰下几个菜帮,切得细细的,二斤面糊窗子用去一半,剩下做手擀面。
一盆冒热气的羊骨头汤面端上桌,三个孩子头不抬,就听哧溜声,柳絮嘱咐,“慢点,别烫着”
这些活计做完,用去大半天,柳絮比量宝儿的旧棉衣,裁剪,宝儿小,先紧着宝儿做。
絮上棉花,找块木板压在炕梢上,柳絮抬头看天色不早,收拾利落,忙赶回周家。
黄昏,街道两旁店铺生意红火,临年下,置办年货,行人多起来。
柳絮一进周家大门,正撞上玉秀抱着孩子急着往出走,“柳絮,孩子病了,我抱他去看大夫,福哥的饭做好,放在锅里,你侍候福哥吃吧”
玉秀边说,出了院子,柳絮跟出两步,喊;“玉秀姐,你一个人行吗?”
玉秀头也不回,“行,你去侍候福哥吧”
周天福望着窗外,一副补药,补得小眼睛铮亮,盯着大门口那娇小的身影。
听见轻微脚步声,周天福侧卧,闭目。
柳絮端饭进去西稍间,看一眼躺着的周天福,轻声唤道;“小爷,吃饭了”
周天福躺着装死不动,柳絮以为他睡着了,又唤了声,“小爷,吃饭了”
周天福没动,柳絮凑近,想看他是否病了,突然,周天福冷不防朝她一扑,柳絮被他扑倒在炕沿上。
柳絮挣扎,无奈周天福死沉的身子打横压在上面,柳絮少女的身体,力弱,周天福虽瘫,已是成年人筋骨,力大。
周天福在她腰间捏两把,“躲着我,说,是不是看上吴府年轻小厮,打情骂俏。”
柳絮抵挡他恣意的脏手,“血口喷人”
周天福冷哼,“那你证明给爷看”伸手撩开她衣襟,扯她裙带。
柳絮的手被他身子压住,动弹不得。
柳絮气恨,张大口,照准他肩头,一口咬下去,周天福‘啊’一声松开手,柳絮猛地一推,把周天福推到一旁,脱身出来。
也不管周天福疼得呲牙咧嘴地呻.吟,一径低头跑到堂屋,却差点跟一个人撞上。
柳絮抬头,惊得张大嘴,发不出声,梁王踱着方步进门,柳絮直眉楞眼望着他。
赵琛往里走,柳絮本能让开,偏这时,里间传来周天福咒骂声:“小贱货,你痛快进来,不然爷绕不了你”
赵琛异样的眼神看了柳絮一眼,掉头往西间屋,撩起帘子,周天福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柳絮,骂道:“乖乖地给爷把衣裤脱光,你早晚是爷的人,别以为爷不中用,弄你个*,让你知道爷的手段”
赵琛偏头瞅柳絮,唇角的笑容有点邪恶,柳絮跟在他身旁去半步,羞臊得无地自容,不敢抬头看他。
柳絮上前几步,打起西稍间帘子,周天福捂肩头,骂得正欢,看见她,气上来,刚出口,“骚娘…..
赵琛迈步进屋里,周天福下句话咽了回去,看清楚赵琛衣饰华贵,也知道有些来头,蔫蔫地不敢作声。
赵琛带笑看柳絮,“这是你男人?”
柳絮撑不住脸,这厮笑得灿烂如锦,仿佛最开心的事,语调嘲讽,“公道,老天公道”
说吧,转身出了屋子,柳絮默默无言,跟着出来,出堂屋,来到廊檐下,站住,侍卫都立在阶下。
赵琛侧头,朝她腰间看了一眼,笑意更深了一重,柳絮顺着他视线低头看,刹那脸似红布,羞得有地缝都能钻进去,原来方才跟周天福撕扯时,裙带被他扯脱,长长的裙带赫然露在外面,柳絮伸手把带子往腰里掖了掖,头低得都抬不起来。
柳絮羞臊,赵琛扭脸,不看她,似不经意地问:“你信因果报应吗?”
柳絮真想照这货的嘴脸一巴掌甩过去,偏这时,赵琛侧头,眸子晶亮耀若星辰,带笑目光注视她,她舔舔唇,终是搁心里想想,压下心中情绪,淡淡地道:“民女说不好,有时老天很公正,可有时明明是坏人,命还很长,民女想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大概是阎王爷一时疏忽,错判也是有的”
赵琛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哦?你是这么想的,这就难怪,若换了旁人,早抹脖子或一头撞墙”
稍顿,脸上笑意浮起,“你是不是整日想阎王爷那日睁开眼,发现错判了,你就变成公主命”
柳絮心塞,忍住气,“民女不敢妄想,这是民女的命,民女早就认了”柳絮不服,你不过命好,歪打正着,前世富贵,这世依然富贵,。
赵琛负手而立,有风穿堂而过,衣袂轻扬,得意道:“我每年上千万用做善事,这是我应得的,当之无愧”
柳絮腹诽,你善事做那么多,为何不升天堂,跑到人间作威作福,来我跟前碍眼,命里遇见这人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吗,就是来打击自己的吗?
柳絮儿恨恨地想,等你落魄一日,但愿让我遇见,我会十倍百倍奉还,羞辱你,奚落你。
话在舌尖滚过,出口却变成,“王爷是说民女该去死,不该苟活于世”
赵琛接话倒快,“不,有你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命有多好,日子有多惬意,你的存在不是毫无用处”
柳絮瞪视他,这厮这张幸灾乐祸的脸真可恶,我偏就不死,活给你看。
赵琛盯着她,笑意不减,这泼妇眼底深处暴漏出本性,恨不得扑上来抓挠自己。
柳絮瞬间醒过神,眼底漫起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轻颤,怯怯地不敢直视,声音细小到就二人能听见,“民女也想死来着,又舍不得,俗话说,好死不如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