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妤回到宫室内,火速沐浴换衣。一晚上的蚊子攻击愣是让她没睡着,艾草味道冲的很,加上蚊子时不时咬人,她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一夜未眠。
顶着一双青色的眼圈,梳洗完毕甚至连头发都还没晾干,她就趴在那里睡着了。等到醒过来已经好久了。
“夫人,将这个喝了吧。”傅姆端着一碗能够提神的汤药来。
陈妤接过陶盏将盏内汤药饮用干净。
“夫人已经回来,要不要去武夫人宫中将公子接过来?”傅姆问道。
当初将公子放在武夫人那里是因为夫人要去陈国,如今夫人都从陈国回来了,那么也该将孩子接回来了吧?
陈妤这才想起自己儿子还放在邓曼那里,想起归想起,不过她也没有心急如焚立刻就想将儿子从婆婆那里要过来。
邓曼守寡日久,有个孩子在她身边其实正好可以安慰她。她这么急匆匆的去邓曼宫室里接回来,说不定有人还以为自己怕邓曼害了自己孩子呢。
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觉得孩子放在邓曼那里还是自己这里有什么区别。说来也奇怪,她以前听做母亲的说,孩子一刻不在跟前,心里就放不下。可是到她做了母亲,那些揪心的感觉完全没有,而且孩子不在面前她还能松口气,小男孩比女孩难带的多,身边离不开人不说,而且还喜欢吵闹。
她瞧着孩子在哪里吵就心惊胆跳,更别说什么亲自去照顾了。
看来母性这东西也真的是看人的。
“武夫人喜欢艰,那么就让他多陪陪武夫人。毕竟武夫人年纪大了,有个孙儿在身边,也能开朗不少。”
说着,陈妤从席上站起来。傅姆连忙去扶她,“夫人这是要去何处?”
“武夫人宫室。”
“可是夫人不是说让公子再在武夫人那里多呆几日么?”傅姆不解。
“可是这话也要我亲自说给武夫人听嘛。”陈妤笑起来,“总不能让别人去,总显得无礼。”
傅姆反应过来,扶着她起来换衣。
邓曼听到陈妤求见,让乳母把孩子也一起抱了来给陈妤看看。
这孩子已经能够说话了,见着邓曼就是“王母!”
可是再对着陈妤,却是咬着手指,一双黑色大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好像他压根就不认得这个女子。
陈妤知道孩子是不认识她了,不过就算养在身边的时候,儿子也是和乳母之类的更亲。心里知道和孩子较劲什么,可是看到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
“仲妫看看,这孩子长得这么大了。”邓曼瞧见孙子试图自己站起来走,眼角的细纹里都是笑意。
“嗯。”陈妤应了声,“这孩子还要在夫人宫中多留几日。”
“嗯?”邓曼有些诧异,但没有拒绝,心里甚至有些高兴,守寡多年,她又不好男色,让一些年轻男子进来排遣孤寂时光,有个孙儿在身边,亲自养育是正好让她有些事做。
“仲妫年少。”陈妤坐在那里,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如何养育孩子,哪里比得上武夫人?”
就是现代都有老人家专门养孙儿孙女的,父母倒是一心做甩手掌柜。怎么养孩子她没经验,就算想学,一群人跳出来说东说西。再多的热情也经不起这番折腾。
“所以仲妫觉得,艰这孩子就先让武夫人教养。”反正孩子在不在她这里几乎都一个样,孩子都是一样的不亲近她,多抱一会孩子就撕心裂肺的哭着要乳母。
她这个亲妈倒是成外人了。
“善。”邓曼很满意陈妤的话,她原本琢磨着陈妤已经从陈国回来,那么孩子也应该送回去了,孙儿在她这里养了几个来月,她很喜欢这个孩子,自然是舍不得让孩子回到母亲那里去,如今做母亲的都这么说了她也能够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来,叫母亲。”邓曼俯身牵着孙儿的小手,指着陈妤让孙儿开口。
公子艰瞪着一双大眼看了陈妤好一会,一头扎进邓曼怀里去,“王母!”
陈妤转头,果然还真的没什么母子连心。
楚王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陈妤这么多天没有见到孩子,难免想要和孩子亲近一点,他一进宫室就见着儿子嘟着嘴将陈妤手里的一只木球给推走,一脸的不乐意。陈妤将球捡回来孩子继续推走,最后就开始叫嚷了,“保氏,保氏!”
陈妤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她看着儿子在哪里嘟嘟囔囔的要乳母,抿了抿唇,抬头见到楚王,脸上才有些笑意,“国君来了。”
邓曼在那里看着孙儿玩闹,听到楚王也来了她抬头,“你来了。”
“嗯,寡人来看看母亲。”说着楚王在陈妤身边坐下,“母亲今日身体可好?”
“好,好。”邓曼点头,“艰在老妇这,老妇每日都心情舒畅身体安康。”
楚王听到母亲这话就想笑,这是打算将孙子养下去了?
他回过头来瞥了一眼陈妤,陈妤双眼这会没将注意力放在楚王身上,她眼神有些发沉,过了一会她转过头去,不再看孩子。
楚王回过眼,“这都到夕食了,母亲还不用膳?”
“这就用。”孙子在,邓曼心情舒畅也好说话,立即就让寺人将食案等物一并摆上来。
夕食丰富,甚至在鼎里还有楚王最爱用的熊掌。陈妤心情不佳,哪怕烹调的再用心的膳食吃在嘴里也是寡淡无味。
一顿膳食用完,陪着邓曼说几句话,楚王和陈妤回到北宫。
“今日你食怎么了?”楚王沐浴换了衣裳,从浴室里出来就见到陈妤坐在镜台前,看着铜镜不知道在想什么。
“艰这孩子,真的是一点都不亲我。”陈妤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养在我身边的时候,是亲保氏,如今养在武夫人身边,亲武夫人。我这个生母倒是可有可无了。”
楚王知道她心中不痛快,走过来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艰还年幼,知道甚么?等到大了些自然也会懂事了。”
陈妤抬头,楚王才沐浴过,身上换了簇新的细麻衣,头发披散坐在肩上,发梢还向下滴着水珠。
“你怎么就出来了?”陈妤叹口气抓过一旁放着的巾帛给他擦拭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