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所处的是大忻朝,从古到大忻之间也已历经四个朝代了。
只是科举考的那些东西,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于是弟弟们学的那些,谢慧齐也懂一点,只是一看弟弟们念书就要摇头晃脑,很是为他们头晕。
见大弟弟一大早饭还没吃就把头摇上了,谢慧齐忙朝他道,“阿弟别晃。”
小书呆听了呆了一下,回头看了他阿姐一眼。
“用完膳再晃。”早上没吃饭正是血糖最低的时候,这时候晃脑袋不晕也得晕。
小书呆“哦”了一声,不用他阿姐帮忙,伸手把了把自己脑袋,端正在了中间,清了清喉咙,继续念了起来,“河……”
“阿姐,阿爹可回了?”谢晋庆已有八岁,但跟兄长不一样,兄长爱念书,他却尚武,最想要的就是跟他父亲一样当个捉拿大贼的提辖,为民除害,为国尽忠,还能管着手下一群兵,给他们教武,好不威风。
“快回了,等你把三字经闭眼都能默出来,阿爹就回了。”谢慧齐拉了他起来,就又给他梳发结成总角。
“唉……”父亲许多日都未回了,谢晋庆很是想念他,但也知父亲公务在身,为儿的不好耽误他正事,只能惆怅地叹了口气,道,“阿姐,我很是念他。”
谢慧齐轻“嗯”了一声,替他结好发,那头谢晋平放下手,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刚才弟弟坐的椅子上,等着他阿姐给他梳发。
他不比阿弟,可以随时随刻都来找阿姐缠着她眷着她,这时是他一天里最为接近她的时候了。
阿姐的手就跟阿娘一样的轻,一样的柔。
“大郎,”谢慧齐梳着发时跟大弟弟商量,“等会你带二郎去大坪站桩,帮阿姐看着二郎,可好?”
可不能让他一天到晚拿着书本不放,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坐着不利于发育,谢慧齐也不跟两个弟弟讲太多大道理,道理多了也不如身体力行,引着他们往正确的路上走就是。
“好。”阿姐委以重任,谢晋平哪有不从之理,当下就点了头。
谢慧齐正与他梳发,梳子这时连忙一顿,这才没扯着他。
小书呆愣了愣。
“等一会阿姐就去厨房给你们烙饼。”
谢慧齐若无其事,谢晋庆这时候一听就在旁边蹦哒了起来,在屋中的空地翻了个跟斗,跳着道,“我的要两个鸡蛋,要比大兄的多一个,阿姐可好?等会我给你提篮子摘菜。”
他活泼不已,说话的语气活灵活现,说罢又一个跟斗翻到她跟前抱着扯着她的袖子,水汪汪的眼睛朝她眨了又眨,谢慧齐看得心都软了,不由停下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二郎乖。”
☆、第2章
说话间,两个童子谢阿朔跟谢阿福一道来了。
谢家供养着一个教书先生,他们一早起来要紧的不是侍候两个公子,而是去照顾老先生起床,然后打扫了书房才会来找大公子和小公子。
谢慧齐嘱咐了他们先去空坪玩耍一阵,这时候红豆叫人回来,也跟她一道进了厨房去弄早膳,粗使丫头也会做厨房里的事,但皆多是按大小姐的意思打扫好厨房,做饭也是煮个粥做个炖菜应急之流,再精致些,只得谢慧齐跟蔡婆婆下手了。
谢进元俸禄不高,养活一家四口倒是不愁问题,就是养活这一大家子却是不易。
因得罪了太后,上头又压迫谢家,谢家得罪不起上头,只得把谢进元逐出了家族,谢进元身为谢侯府老侯爷的嫡次子什么也没得,只带着儿女和妻子的嫁妆出了府,被外放到了河西。
但这些年入不敷出,谢慧齐母亲的那些银两也花了近一半了,她到了河西不久就接了父亲手中家中的银两,当家才知柴米贵,这些年下来,方方面面真是能省就省,生怕弟弟们还没长大,家中一个铜子都拿不出。
她也不是没想过生财之道,可上头是有人盯着他们家的,恨不得他们家完蛋,当年她祖母可怜她爹,尽管不能明面帮着他们,但还是想了法子,转了好几道手法给她爹塞了些银子,可那银子到最后都被人夺去了,她先前也试过自己种菜,绣帕子出去卖,不图大钱就图节余些零钱省点小头,可这事也不过进行了几天,就有生人跳出来骂卖帕子的红豆,砸卖菜的周围的菜摊子,两个人都是受了伤回来的,她爹事后也查过这事,那些人凭空消失,居然连鬼影子都查不到,谢进元自此拦了她的主意,谢慧齐也知道有人想生生磨死她家,也是自此搁下,不敢再想往外发展了。
但自此她就过得更省了,菜是家中种,鸡鸭鹅样样都养,如果不是家中太小,她连猪都恨不能养几条,衣裳就更是自己缝,她连织布都学着了织,不过十三岁,被逼得没用几年学的本事比她前世差不多近三十年学的还多。
可就是这样省,手里的钱也是一年比一年少。
谢慧齐带着红豆摊了蛋饼,十个鸡蛋,摊了三个大大的有两个鸡蛋的蛋饼,黄黄嫩嫩的鸡蛋饼煞是好看,另四个,她拿着摊了十一张饼子,颜色就不显得那么好看了。
一顿十个鸡蛋对于他们现在的家来说已是很奢侈了。
谢慧齐并不介意让弟弟们知道家中的节拘,但在衣着吃食上却从不愿意委屈着他们,本来没了娘亲,父亲成天不在家已经让他们够缺失的了,再在物质上还要短身为小孩子的他们的衣食,她是真不忍心,也做不到。
这顿也就摊了三个纯鸡蛋饼,谢慧齐就不让弟弟们跟她一道用膳了,省得他们让她,她让他们去跟老先生一道用,她则和红豆他们一起用了。
这时候周围也回来了,跟谢慧齐禀道,“衙门里的人说咱们老爷去屈南捉贼去了,这次捉的是大贼,要得了一段时日。”
谢慧齐忍不住有些失望,但又想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这心稍稍安稳了一点。
周围领了他的五张饼子和一盆粥去了,他正十六岁长身体吃多少都不够的年纪,谢慧齐太好的供不了他,也只能从量上补了。
剩下的六张饼子,阿朔阿福两张,另四张就是谢慧齐蔡婆婆红豆和干杂活的丫头阿菊的。
饼子里摊了鸡蛋,在这年头来说也算得上是好的,而且谢慧齐跟他们吃的都一样,下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也知道主子仁厚才这般对待他们,换别家的下人,一早能得一碗粥也算是仁慈了,更别提河西大多数有奴仆的家里一天顶多就朝夕两顿,哪能随主子似的一天三顿地吃。
家里的菜地和养的鸡这些都是阿菊周围他们忙,谢慧齐也就是费费心,这时候有帮手的用处就显出来了,要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忙这么多事,她早累死了。
入了秋,白日就明显地短了,这日酉时刚过一半,太阳就落了山,鸡就在窝前打转了。
天就快要黑了。
谢慧齐刚从织房出来,阿菊就来报,“小姐,我今天捡了六个鸡蛋,九个鸭蛋,七个鹅蛋,等会是不是要给大郎和小郎煮两个鸡蛋?”
阿菊是谢慧齐在河西买的下人,她小时候脸上被开水烫了疤,一张脸大半张被毁了,她个头又矮,人生得粗壮偏又瘦,显得头大无比更是丑陋,她脚还有点跋,整个人显得呆笨无比,过了二十都没嫁出去,大忻朝年过二十不嫁的女子是要给官府交银子的,她家里人不愿意再养她就把她卖了,她确实也有些粗手粗脚,细致活干不来,但许是在家中做惯了农活,连柴也劈得,谢慧齐买来她也不亏,家中有了她跟周围,至少柴房和菜地的事都不需谢慧齐费太多的心。
阿菊则是跟了这家子人,虽然活还是要做一点,但至少不用被爹娘和兄弟又打又骂了,晚上也还有个饱觉睡,不用从天亮就干活干到半夜鸡打鸣,很是忙得开心,成天傻乐,有什么事,例如鸡鸭鹅生了几个蛋都会颠颠地跑来跟谢慧齐报喜,都已不太记得以前的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