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小年,谢慧齐带着家里人做了顿小年饭,周围动手,把屋子里破旧的东西都拆了,拿了他带的木工工具,打算把庄子破的地方补齐了。
随后几天,谢慧齐让周围又下山添置了完整的一份贡品,叫他买了大烧纸,往生钱,又自个和叠了元宝,锞子,这是要烧给他们外祖和外祖母他们的。
准备的东西有些多,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又是做了团圆饭,一家人也是跟着大姑娘习惯了,姐弟三人要上墓地去用团圆饭,家人也是担着担子跟着去了,叫老五头看了好生惊讶,等到晚上天黑了也不见他们回来,也是害怕不已。
半夜人回来,也是怕去开门,后头还是周围翻了墙过来开的门,一家人才得已进来。
初一谢慧齐就又带了家人挑着担子替他们阿父娘亲尽孝,也就是去谷家的主坟地扫墓去了,谷家的主坟地离庄园不太远,只隔了一座山,先前他们阿父把母亲埋到此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路上谢慧齐倒是也不过于哀凄,跟大郎二郎说就当他们是去走亲戚。
他们挑了一担大烧纸一担元宝,二郎给外祖他们烧的时候还满是羡慕地跟地下的老人家道,“你们现下可有钱了,比我阿姐还有钱,可劲儿买想吃的罢。”
回头又补道,“不够了到梦里来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挣多多的钱来烧给你们。”
大郎听了摸了弟弟的脑袋一下。
二郎昨晚跟他爹爹说了半夜的话,今个儿心情通畅,回去的路上闹着要背阿姐,背又背不起,瞎弄一通,差点被摔着的谢慧齐还得安慰他,答应他再等他多吃两年饭,长大了有力气了再给他背。
过了初二,谢慧齐也没打算多呆,准备着下山了。
老五头又是哭着挽留,二郎见他哭有些不快,一时之间也忍不住道,“我们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阿父娘亲,外祖外祖母一个也没有,大舅父生死不明,他都没哭,这个老下人哭什么?
“二郎。”谢慧齐看了小弟一眼,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二郎到底是被她教出来的,知晓姐姐最不喜他无礼,哼了声就没再说话了。
但经他这一闹,老五头也是不敢哭了,连送也不敢送他们,就这么目送他们下了山。
走了些许路,大郎开了口,跟谢慧齐道,“等过一段时日,我们就让周围过来打扫下屋子,把屋上的瓦片也整补整补,待到舅父回来,也有个好样子瞧。”
谢慧齐听了忍不住笑开怀,看着她真的已经长大了的大郎道,“就依你的办。”
“大郎,我记着了,等过一个来月,要是像姑娘说的京城开春了雨水多,我就提前几日过来把瓦片整补好。”前头挑着担子的周围不忘回头应声。
“嗯,你手脚最麻利不过。”大郎朝周围点点头。
周围一笑,继续埋头赶路。
他们这是去了徐家客栈,这时候徐黑山他们还没走,一见他们姐弟回来,竟是高兴不已。
他们是真担心这小的几个大冬天的呆在山上冻着了。
谢慧齐一回来,就又给一群人做了顿好吃的,徐黑山他们也只是在京里过个年,然后就要往家里头赶了。
谢慧齐他们回来也恰好来得及送他们走。
徐黑山走的时候,带着谢慧齐又认了两个徐家在京城城里住的婶子,这两个婶子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做生意也好做人也好都有两把刷子。
那头他也带大郎二郎跟他在城里开杂货店的一个亲大哥,一个堂弟认识了,也算是认了个门,以后有什么事,能搭把手的他们也不会推辞。
谢慧齐没想徐黑山走之前还帮他们安排了这一遭,当真是不知如何感激他才好。
他们连葬父也都只敢偷偷摸摸地葬,也只有徐阿叔是能不避讳着这些个,还敢诚心相待倾力以助。
等送好徐家马帮一行人,也不过是初四,徐家那位厉害婶子说这时候还没出元宵,不好找屋子住,这时候主人家也不会把屋子租出来,让谢慧齐他们再等几天,他们先帮她打听着。
谢慧齐当然道好,不过这时候她也想着该进城了,就是带弟弟们去看看见见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也是好。
这大忻朝的京城大冬天的也不兴戴帽子,大郎二郎的脸也没法好好拦,谢慧齐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也就横了心,稍微做了点修饰把他们的脸蛋弄黑了点拦了拦,就带着他们进城去了。
可怜两个玉面少年,就这么被他们阿姐弄成了两个小黑娃。
阿菊一路上都忍不住抬手要给两个小主子擦脸,好几次都是抬起手被拦了才放下,她觉得小主子们怪可怜,进城了对花花绿绿的京城都不爱看,只管盯着小主子们的脸看,想替他们把脸擦干净得不行,最后被红豆扯得脸蛋发疼,这才可怜兮兮地跟在了红豆旁边,再不敢去瞧小主子们的脸。
谢慧齐也是进城来看眼界的,她当贵族小姐的时候还小,出来的时候不多,所以这京里什么样儿也只瞧过一两次,也没什么印象,这次来瞧,她是奔着怎么来钱的目的来的。
自打带着他们阿父来京,那些总是出来阻拦他们一家人好过的人也不见了,她得在没被接着盯上之前,好好弄一笔。
大忻朝的京城没有比她曾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过的繁荣,卖货的摊子一个接着一个,但是地方超大,两边相望街道相隔的路足有五米长,三辆马车并驾而过都不显得挤。
路边也有摆货摊的,卖的东西也是什么都有,卖糖卖小泥人的,还有卖小绸缎的,谢慧齐一路望过去满脑子的挣钱法子,而这对于阿菊还说,摆脱了主子们的脸后的满脑子都是好吃的,而周围老偷偷看红豆,就等着红豆看中什么就去付钱,他手心捏着的银角都被汗浸湿了。
只有拉着大郎二郎手的蔡婆子紧张不已,生怕有坏人冲出来,劫了她老婆子的命。
一家人穿的也都是小老百姓才穿的平常衣服,他们这一路左顾右盼的,见到他们的人也只当是京郊哪个村里的人带着一家老少出来见世面来了,看那老婆子抓着小孙子怕他们走散的紧张样,也只当她是乡下没出来走过的老婆子。
而那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姑娘家,怕是个以后都难以说亲难以嫁出去的。
谢慧齐这次出来也不好戴纱帽太特立独行,毕竟一群普通的人走在一起,就她戴个纱帽也怪怪的,她把弟弟们弄黑了,当然也没忘把自己弄残,弟弟们长得太好,她太爱,她还舍不得下重手,对自己她就舍得下狠心了,她是给自己脸上点了大媒婆痣的,嫌这样还不丑,还不忘在脑门上还涂了个黑疤,用的还是她一路上在漆乡那里买的黑漆,就是回家用那专门的药水去洗,也得洗个三四天这黑色才褪得去的专业漆。
这本来是谢慧齐淘来打算卖的,没想正好用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当齐家的探子跟着她进了城,好长的一段路都不想差人回去跟主子报,说谢家姑娘带着她的弟弟们进城了……
年那头时谢侯爷已经找上了齐君昀。
为了老母亲心中好过,早日见上外孙外孙女,谢侯爷一打听到齐君昀去过河西,还是他帮的他侄儿侄女一家讨回的弟弟的尸首,他也是豁了他那张老脸去,也不管那些盯着他们谢侯府的人怎么想,他一个长辈来齐国公府找齐君昀这个世侄找了好几次,想打听侄儿侄女们如今的行踪。
连着两次,国公府的人都说长公子不在,他没见着人。
知道了外孙外孙女已经带着他们阿父进京了,但人却不知道在哪,谢老太君终于肯喝药了,但泪水从此也没再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