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就再看看。”蔡婆子知道他们家姑娘是个不轻易放弃的,就是没存希望,还是点了头。
红豆这时候从青阳院端了姑娘的汤过来,一进门就道,“姑娘,老祖宗让你喝的。”
谢慧齐无奈,接过那碗就喝。
那碗冒着浓浓的香气,阿菊看着还舔了舔嘴。
“姑娘的你也馋……”红豆看了就捏阿菊的鼻子。
“就是姑娘的,我才好馋……”姑娘吃的都是最好吃的,阿菊傻笑着道。
“给你钱去买。”红豆逗她,真拿出了一个铜钱。
阿菊立马笑着拿了过来,小心地收进荷包。
“收着给二郎买糖啊?”
“是的呢,不过老太君快到寿辰了,我想攒点钱给府里的老太君随点礼。”阿菊有模有样地道。
红豆哭笑不得,“老太君的寿辰要我们一个下人随礼?你脑子坏得不行了,阿菊。”
“你别老这么说她,”见红豆又说她,蔡婆子不满地叫了她一声,“本来就笨,被你叫得就更笨了。”
说着就瞪了阿菊一眼,“你个傻的,你怎么不说你天天去柴房帮人砍柴砍一个下午一天得三个铜板,就为了给她买支成婚用的银钗啊。”
“婆婆……”阿菊一听都傻眼了,“不是说这个要到红豆儿成婚前夜才说才给的吗?我吉祥话都没说呢。”
“红豆……”她朝红豆看去,“现在说还来得及吗?钗子我放我包里呢,你等会,我这就去拿……”
说着就起了身,但被红豆拉住重新坐了下来。
红豆听了鼻子酸酸,心也酸酸,勉强笑道,“你不用急,你定的哪天要给我,那天给也不迟。”
“那就好。”阿菊一听也放了心了,然后朝红豆颇有点不安地道,“没用几个钱,我买的最便宜的,好的我买不起,姑娘以前给我的钱我都花光了,没攒着什么。”
“怎么去砍柴了吗?”红豆不关心那些过,拉过她粗短又粗糙的手,看着深得就像操劳了一辈子,再好的药膏也抹不去痕迹的老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个傻的,比她还傻,做事丢三拉四,干什么都只想着吃……
可就是这么个傻的,来河西的路上,她就根本没把自己当姑娘家心疼,最累最脏的活周围干得的,她也干。
她老骂她,说她笨,可她连仇都不会记。
“钱没了,花光了。”她问,阿菊却大大咧咧地回。
“怎么不向大郎要?”
“那个不成……”阿菊摇头,“我还要挣钱给他们花呢,哪有跟他们要钱的道理。”
大郎二郎那般小,她都没挣着银子给他们花,怎么能让他们给她银子花。
“上次我给你的也花完了……”谢慧齐这时候朝她招手,“你坐我边上过来跟我说说是怎么花的?”
“诶,姑娘。”
阿菊坐了过去,掰着手指跟她算,“我给大郎买了毛笔,大郎说好喜欢,我又给他去买一支,还给二郎买了松子糖,不过二郎后来分了我一半吃,还拿松子糖跟他的同窗换了一包桂花糕给我,我吃了大半个月呢,我本来还给你留了一块的,可月底不能回来,二郎让我吃,我就吃了,早知道今天能回来,我就给你留着了。”
“唉,留一块,不知道多流了多少口水,还好二郎让你吃了,要不口水流得你枕巾都要臭了。”跟她同一个屋的蔡婆子摇了头。
阿菊傻笑。
谢慧齐也是笑了起来,握了阿菊的手看了一眼,“又懒得擦我给你配的药膏了。”
阿菊有点黑的脸上爬上了一点红。
她嘿嘿笑了一声。
可不是,懒的。
还老忘。
“我亲手配的,你要多涂,给你配药的时候我都伤着手了。”
“伤着哪了,姑娘?”阿菊连忙道。
“早好了,你要记得涂。”
“我知道了。”阿菊羞愧了起来,“我不偷懒了。”
“嗯。”阿菊是个不在意自己的,来谢家的第一个冬天手上生了冻疮也不说,疼得狠了就跟婆婆要了一块萝卜皮在火上烧了就往手上烫,自个儿用土方子给自个儿疗伤。
后来在家呆得时日长了一点,也稍微好了一点,但也只是稍微好点而已,她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没个人看着,自己还是浑然不知道岁月是怎么在她身上流淌的。
谢慧齐有时候想她的这种接近愚钝的懵懂也是好的,不太懂得人间情感,也就不会特别痛苦哀伤。
“等你哪天想嫁了,就跟姑娘说,知道了吗?”谢慧齐捏了捏她粗糙得快像块铁的手,心想这个傻姑娘再傻,也是知道要护着大郎二郎这两个小崽的。
从小到大都如此,就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大郎二郎也是该养她一辈子的。
“诶,知道了。”阿菊被嫁啊嫁的吓着了,这话又是她姑娘说的,便老实地点了头,不敢说她不嫁也挺好的。
她愿意就这样跟在姑娘大郎二郎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