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哀帝自嘲地笑了笑,睁开眼,平静地朝齐君昀道,“谷府老夫的表妹,工部侍郎余通之妻是先帝的人。”
齐君昀一听就了悟了。
原来是亲戚。
还是跟他妻子相熟的亲戚。
这就说得通了。
妻子谷府送葬,好几天都是跟这些女眷们呆在一块的,再防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被下了药也是无人可知了。
谁能想得到,是谷府的亲戚要害谷府有着绝对利害关系的国公夫人的命。
且余通还是挂着他国公府的名声走这条官路的人,也算是他国公府的属臣了。
被自家人谋害,齐君昀这些嘴角扬起的笑也是冷极了。
“多谢皇上。”他站了起来。
“要走了?”长哀帝笑道。
见齐国公没动,长哀帝无所谓地道,“走吧,你还病着,早些回去,省得嫂嫂担心。”
齐君昀看着无所谓,脸颊带着病意的绯红的太子,在嘴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张了口,却是道,“不急,如若皇上没什么事,就留我一顿膳罢。”
长哀帝愣了愣,随后,他轻笑了起来,尔后轻轻地点了下头,也把叹息声掩在了嘴里。
皇位仅在殿堂的几步上面,却跟人间隔了千重水万重山似的。
高处实在不胜寒啊。
长哀帝撑着龙椅站了起来,走下了那那几步殿阶,站到了齐国公的面前,无限惆怅也无限悲哀地道,“我是真没几年了,表哥。”
所以,别防他那么紧。
他这一生,也就仅有那么几个亲人了。
“知道了。”齐国公扶了他,垂下了双眼。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罢。
京城九月的天也凉了,但天气没有去年那般寒冷,齐君昀一连半个月都不断咳嗽,半夜为恐扰着她睡了,他偶尔咳嗽一声,谢慧齐也是听得出他有多容忍,她心烦得很,见府里的药不管用,就又叫了表姐夫过来。
这一次,表姐跟表弟都随着余小英来了。
国公府一窝的女人,老的正当年轻的,还有那个最小最粉嫩的都围着国公爷,担心不已地看着他。
三代美人一个不缺,忧心忡忡地直盯着他,齐国公嘴边也是一直挂着笑意,在余小英给他把脉的时候,又是连着轻咳了几声,吓得那几个老少美人胆颤心惊地看着他。
见他一咳,他府里的那几个女人就跟被踩了脚的猫一样不安,时深受府中女人爱戴的齐国公只能摇头了。
余小英把过脉,小心翼翼地问他这表妹夫,“是思虑过多罢?”
他口气也不敢说重了,生怕表妹夫认为他是说他心眼多。
但他这表妹夫着实是他认识的人中心眼最大的。
这么多年来,他只见过他弄死别人,没见过别人弄残过他。
他着实是有些害怕他的。
他现在不当太医了,开了药铺,但手里的药材都是他这表妹夫给他走后门弄来的,他也不得不怕。
当然他也怕表妹夫倒了,他也得跟着一样倒霉。
来京这么多年了,余小英早就明白被连坐是一件多么凄惨的事了。
他日子过得好好的,晚上睡觉有媳妇,白天睁眼了能看见儿子,连太医都不用当了在宫里胆颤心惊,现在靠着当过太医的名声在京城能吃一辈子的饭,这种小日子他很珍惜的。
“嗯?”齐君昀瞄了余小英一眼。
余小英顿时就摇了头,“我再把把,我再把把。”
这次把完脉,他也就不说话了,只顾埋头写单子,完了当谢慧齐拿过去看后,他道,“先喝几日试试。”
谢慧齐给了一直站在旁边府里的老大夫左让,见左让点头说他下去煎药后,她也是朝余小英松了口气,“你的偏方向来有用,也许喝几剂喝了呢。”
她实在是怕了他咳了,怕得每晚都睡不踏实。
余小英诊过脉,谷芝堇就开口她带弟弟来的事,跟国公府的两个老主母,还有表妹道,“我想趁着父亲的百日还未过,想给翼云抬门媳妇进门。”
谢慧齐轻“啊”了一声,与婆婆和二婶看过一眼后,她朝表姐开了口,“那有看中的人家?”
翼云一直在边境,回来后也是父亲重病,加之家里是家姐当家,又连着是灾年,年景不好过,朝廷都缩衣节食,富贵人家嫁娶之事也不多,谢慧齐这边也是没听到他婚事的动静,这还是头一次听到。
但就是有看中的人家了,百日之内就抬进门来,这是不是有点紧了?
姑娘家也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谢慧齐思忖着看着表姐,谷芝堇淡道,“看中一户人家,是个孤女,且无兄弟,现寄借在庙中。”
已借住在庙中,那就等于半脚已进空门了?
表亲家要娶半个尼姑,齐二婶眉眼忍不住跳了跳,朝表亲家的小姐看去,“可是恰当?”
这家里无亲也就算了,可娶个尼姑?
现在谷家现在的这个当家可是再年轻有为不过的兵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