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华虽是笑着说的,但眼底却结着寒冰,而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与天阙有股子异曲同工之妙。
天阙那厮惯会装腔作势,苏霁华每次瞧见他那样笑就觉得瘆得慌。
而苏霁华虽未学到那厮十成十的模样,但罗素却还是心头一惊。她看着苏霁华,只觉得这个小寡妇多月未见,怎么一瞬就似变了模样?不仅气势足了,而且……好似还更好看了?
当然,罗素是万不想承认这件事的。
明厅门口,李府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扶着李府的老太太姗姗来迟。三人一眼瞧见被罗素和一众姑娘围在中间的苏霁华,面色瞬时就有些难看。
大太太为了李锦鸿的事与贺府闹僵了,原本想着这贺景瑞被削官为民了,不足为惧,却是不曾想这才几日便官复原职了,而苏霁华也变成了贺府正儿八经的二主子。
李府的老太太生恐苏霁华在贺景瑞的耳朵边上吹枕边风,又想起那时候大太太在两人成亲前做过的事,便急忙借着这次贺蘅的及笄礼,腆着老脸亲自来贺府拜访了,却没想到这一进门就碰上了。
李府的老太太是长辈,苏霁华自然要行礼问安,只她与大太太和二太太算起来却已然是同辈了。
“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苏霁华站起身,盈盈走到老太太面前,姿态落落大方,得体非常。但看在大太太眼里却是一副风娇水媚的狐媚样子。
老太太毕竟年岁大了,比起大太太和二太太藏不住的面色,十分沉得住气,她略略朝苏霁华点头,唤道:“贺二夫人。”
苏霁华掩唇轻笑,“老太太不必客气,向往常一般唤我华姐儿便是了。”
此话一出,旁人皆露出一副惊讶神色来。若是再嫁的寡妇,碰到以前的婆家巴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是像苏霁华这样和李府闹得这么凶的,但这贺家二奶奶却是反其道而行,竟还表现出一副与李府老太太十分亲厚的模样来。
众人各怀心思,贺蘅看着苏霁华那副模样,暗皱了皱眉。她认为这苏霁华对李府老太太过于恭谨,是在上赶着巴结,抑或是往常在李府内习惯了。
只是她们贺家哪里需要去巴结那么一个破落户,苏霁华这番作为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但没法子,这人是自己的二婶子,她也不能摆脸色,不过倒乐的看好戏。
其实贺蘅对于苏霁华是不满的,因为她深知自家二叔是怎样一个风姿卓越的人,少年成名,前途一片光亮,甚至会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这样的二叔,一个寡妇哪里能配得上,在她看来,就是那朝阳公主都配不上。
说起那朝阳公主,贺蘅便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苏霁华,一样姣丽蛊媚的脸,内里却皆是草包。若她来说,内阁首辅广深来的嫡生女儿广曼儿才是最合适二叔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贺蘅:我的二婶子是个绣花枕头
华姐儿:好像听到有人夸我漂亮,开心
第69章
虽说只是女儿家的及笄礼, 但贺蘅的及笄礼却办的尤其盛大,就应天府内点的上名的权贵皆至。因为他们知道,今日的及笄礼是贺家放出来的结交信号,而不只是一场简单的及笄礼。
其实这及笄礼不仅是做给外面人看的,还存着朱氏的私心,贺蘅已及笄,该是要选夫婿的时候了。在贺景瑞被削官为民时, 贺蘅的亲事难免也受到了影响,但当贺景瑞官复原职后, 贺蘅便跟着水涨船高。
天色不错, 女眷成双携对的去了后园子,围坐在一清流边聊天说话。
“溪水甚是清冽, 不如咱们效仿曲水流觞,以流水泛酒, 如何呀?”贺蘅提议道。
在此的女子皆是名门贵族出生, 饱读诗书,还结伴创作诗社,对于贺蘅的提议当然十分赞同。不过自然, 她们更关注的其实是那贺家二奶奶的才华, 毕竟听说这贺家的新任二奶奶是个商户女。
自古士农工商,商户的下等显而易见。
苏霁华虽不喜读书,但肚子里头也是有点墨水,所以自然不将这些人的小伎俩瞧在眼里,只是当她看到身旁被日头晒得面色泛白的贺馨雅时, 当即便蹙眉道:“我只略识得几个粗字,比不得诸位。”
话罢,苏霁华挽住贺馨雅,让她借力从地上站起来,“我瞧着前头有一水榭甚好,馨姐儿可伴我一道去游玩片刻?”
贺馨雅的脸上滚落豆大汗珠,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就被苏霁华半拖半扶的弄了起来往水榭去了。
水榭不远,穿过石梁便到了。全榭以石柱石梁架空,地梁凌空挑出水面,对面南墙处设有雕镂空窗,榭内设木雕屏风,临水立面开敞,靠水处装有美人靠。
“坐吧。”苏霁华将贺馨雅扶到美人靠上。
贺馨雅惨白着一张脸哆嗦着吃完一口凉茶,整个人才稍稍缓过一些劲来。“实在是对不住二婶子,二婶子还是回去玩乐吧,我已然觉得好些了。”
“无碍,我也不喜凑那热闹。还是这水榭好,这种日头纳凉最是舒适。”
贺馨雅也知苏霁华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她宽心。“可是二婶子,你若不回去,那些人……还当你是怕了,哪里知道二婶子是因为我中了暑气才借口出来的。”
今日是贺蘅的及笄礼,贺馨雅便是中了暑气都不敢说,苏霁华看出她的为难,便使了借口将人带到了水榭。可是那些人却还以为苏霁华是怕了不敢应战,心里更是认定了苏霁华是个草包。
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了苏霁华的名声,贺馨雅十分愧疚。
接过梓枬端来的香薷饮递给贺馨雅一碗,苏霁华笑道:“这有什么,我本就不是什么才女,不会吟诗作对,只会看账打算盘。你这呀,还是救了我呢。”
被苏霁华那副挤眉弄眼的模样逗笑,贺馨雅终于是小心翼翼的也露出了一个笑来。其实贺馨雅长相是不错的,尤其那具微丰的身子,肌理细腻骨肉匀。因着中了暑热,贺馨雅便稍扯开了衣襟,苏霁华能清楚的看到里头宝地一角。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然后不自禁哀叹。这差距还真是很大了,委屈三叔了。
“二婶子,那处有新修建的一座阁楼,里头置了冰块,能舒服些。”贺馨雅抬眸瞧见对面溪水处那些正在玩曲水流觞的贵女们时不时朝着苏霁华投来的鄙夷目光,下意识的便开了口。
苏霁华自然明白贺馨雅的意思,也就没推辞,正好她还想午歇一会子呢。
“好,那就要劳烦馨姐儿带路了。”
贺馨雅腼腆一笑,领着苏霁华往阁楼去了。
阁楼名唤凌云阁,远看似浮于山石翠绿之间,凌于彩云之上。屋面为双面檐,攒尖顶,以砖墙四围,四面开窗,轻盈小巧。
一进去,迎面而来便是凉爽的冰气,四面覆芦帘,正中悬帘子,将其隔成前后两室。前室没什么东西,只是一角桌置着些花瓶鲜花,打开帘子后方显出里头的桌椅板凳和一方靠塌来。
冰块被置在角落,四面都有,丝丝凉气从里头渗出,苏霁华不自禁的叹出一口气。真舒服。
内宅里头就连老太太那处都还没用上冰块,反倒是这个园子里头的阁内先搬上了,可见贺家对于这次的及笄礼是有多重视了。
“二婶子,你前几日送我的镯子,我很是喜欢,蘅姐儿也说喜欢,所以我便借给她戴了几日,说是及笄礼后便还给我。”贺馨雅惴惴不安的开口。
苏霁华搭在绣桌旁,勾唇轻笑道:“既是给你的东西,自然由你做主,不必与我多说什么。”苏霁华明白,这镯子到了贺蘅那里,哪里还会有拿回来的机会,这贺馨雅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