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羁点头:“大差不差吧。”
谭云山继续:“位置呢?”
冯不羁皱眉:“那就只能凭浓烈判断了,越浓,说明妖越近。”
谭云山第三连击:“准确位置呢?”
冯不羁被问烦了:“那谁能确定啊,这是鼻子又不是照妖镜。”
谭云山心满意足:“浮屠香能。”
冯不羁:“……”
就算真能那也是既灵的本事你在这儿自豪个什么劲啊!
看看既灵认真的背影,再看看望着既灵认真背影的谭家二少的欣赏眼神,冯不羁忽然五味杂陈。他还在那儿担心既灵被欺负呢,合着三个人里最可怜的根本是自己!
既灵没听全经过,只分出一点心神隐约听见冯不羁说他能闻妖气,当下想起昨夜初识,冯不羁也说自己是顺着妖气追应蛇而来的,故而立刻转头道:“冯不羁,你闻闻井里。”
同是修行之人,哥哥妹妹壮士姑娘的太拘礼,所以既灵和冯不羁之间除了最开始还客气客气,现在都直呼彼此大名。
“不用闻,半点没有,”冯不羁道,“要是有我早发现了,哪会那么容易就离开这里。”
既灵点头,对此并不意外,因为已经燃起的浮屠香袅袅而上,没一丝飘散到四面八方的意思。
“这是何故?”谭云山站在三尺开外,但不妨碍他看清浮屠香,听清法师话。
既灵摇头:“再有道行的妖,也不可能做到彻底收敛妖气。”
谭云山皱眉,这就说不通了:“它确实在里面,你们不也亲眼看到了?”
既灵沉默,其实都不用看井里,单看地上那熟悉的半截尾巴,就不会有人对此存半点质疑。
“妖确实不可能完全消掉自身妖气,”沉吟片刻的冯不羁插话,“除非有什么东西把它的妖气盖住了。”
既灵看他:“譬如?”
冯不羁缓缓道:“仙气。”
既灵被这答案弄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呆愣。
在河边决定返回时她就已经想到了,谭府里必定有应蛇想要的东西,却万没料到会和“仙”扯上关系。要知道在昨夜之前她连神仙在哪儿都一片茫然,可自从在冯不羁那儿得知了什么九天仙界之后,这些遥远缥缈的东西就一个接一个朝她扑面而来,不接着都不行。
谭云山看着发蒙的既灵,心里倍感安慰。
因为自从认识了这位姑娘,自己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这种状态,十句话里九句话都在问“为什么”,先前读的圣贤书都用不上了,就像一跃从寒窑到了花花世界似的,哪儿哪儿看着都一头雾水。现下好了,天降一个冯不羁,让她也品味一下被人拉到陌生天地里的感觉。
“冯兄的意思是我家井里有仙气?”欣慰“同病相怜”不影响谭家二少敏捷的思绪。
冯不羁笃定点头。
如果说之前还被各种想不通的事情包裹,那么现在,因为这股消失的妖气,他终于把一切串起来了:“应该说,二十年前出现在你家井里的东西,是仙物,所以一直安分的应蛇才会从那时开始屡次三番淹谭家,目的就是把这东西据为己有。但不知何故一直没成,直到今次。”
谭云山收敛轻松,神情逐渐严肃:“但它最初还是走错了路,误把陈家花园里的那口井当成了这里。”
冯不羁默认,而后又重重叹口气:“不过它还是成功了。如果我没猜错,它现在已经把那仙物吞到肚子里了,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妖力,甚至更胜从前;与此同时,仙物的仙气也盖住了它的妖气。”
谭云山不懂什么仙妖神魔,但按照因果关系讲,冯不羁的推测严丝合缝,先前的种种疑团也都可以迎刃而解。
然而这并非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思量再三,谭云山还是委婉开口:“没吃仙物的应蛇已经那样难对付,现在妖力更胜从前,二位……”
二位还应付得来吗?
这话谭云山没说,但意思大家都懂。
井边一片寂静。
已临近中午,日光正好,照得梨花亭明媚生辉,却驱不散井边人脸上的愁云。
直爽如冯不羁,也没办法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打包票。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既灵忽然吹熄了浮屠香,回头问谭云山:“你信得过我吗?”
谭云山莫名紧张起来,总觉得一个回答不好,自己可能就会被送上天。
终于,他艰难开口:“我信得过你……”
既灵心里一热,刚要说话,就听见对方后半句——
“……但我信不过应蛇。”
既灵发誓,她如果有一天死了,就是被谭云山给气的!
冯不羁却从既灵的问话里感觉到了坚毅的决心,想到一个小姑娘尚能如此勇猛,自己竟犹豫了,简直丢人丢到家,遂情不自禁豪气出声:“既灵你就直说吧,想怎么做,我都奉陪!”
再不理扶不起的谭云山,既灵直接和冯不羁道:“填井。”
“万万不可——”
骤然响起的声音清晰洪亮,又满是急切揪心。
既灵和冯不羁“刷”地齐齐看向谭云山。
后者满眼茫然,无辜摊手。
“这口井万万不可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