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2 / 2)

既灵 颜凉雨 2277 字 2天前

该村没有名字,最初就是几个猎户聚集于此,建房盖屋,后又慢慢来了一些附近山里的人,最终成了这么一个小村子。

村子虽贫苦,但靠山吃山,也能饱腹。

谁知就在三年前,村里开始出事。最初是带回来的猎物被偷,甭管野猪野兔,隔三差五就要丢些。猎户们还为此互相猜忌过,但后来,就开始有人发疯。

所有发疯者无一例外,都是毫无征兆,前一晚睡下时正常,翌日苏醒便疯了,有的伤人,有的直接跑进山里,再不见踪影。

慢慢的,村子里就有人说是妖邪作祟。

那如何才能辟邪呢?

人们后知后觉,最初丢猎物的时候,只有打回来的山鸡永远不会被偷,他们便猜测那邪祟不喜欢山鸡,便打了许多摆在门口,可人该疯还是疯,后来不知哪家开始用山鸡血淋屋舍四周,好似有效,各家各户便开始效仿。

如今三年过去,夜里的确再没有人发疯了,但总要出门打猎吃饭,于是时不时就会有进山打猎的男人疯着跑下山,也有再没回来的,不知是生是死。

妇人讲得战战兢兢,三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连谭云山都清楚,那定然是妖了。在陈家发现死去的下人时,既灵就说过,寻常妖怪,吸人精气后,被吸者要么失智而疯,要么一病不起。

只是……

“既然山鸡血可以挡住妖怪,为何我们一连问了好几户人家,都不愿留宿我们呢?难道外来人借宿,山鸡血就没用了?”

谭云山刚想到的事情,既灵就问了。

妇人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忙,实在是怕了。我们这地虽小,却时常有赶路人经过,凡遇借宿,每家每户都热情相应,毕竟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可自打我们用了鸡血暂保平安后,但凡哪家又留宿了外人,那家就一定会出事,不管隔多久,也不管他们上不上山,只要不在屋里待着,就难逃一劫。”

既灵疑惑:“这是什么道理?”

妇人茫然摇头。

冯不羁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害人的见得多了,不让人留宿行路者的,头回见。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谭云山不明白他们俩犯什么愁,“如果我是那妖怪,好好的粮仓被人封了,我只能另辟他路。外来的赶路人,就是我的新粮食,结果新粮食又被藏到进不去的旧粮仓里了,我当然生气,警告几回,让旧粮仓别管闲事,日久天长,新粮食就够吃了。”

理是这么理,但“粮仓”这种说法,既灵和冯不羁听着都很别扭。

妇人倒没什么感觉,相反谭云山讲得直白,她一听就懂,便顺着他的说法问:“如果是这样,妖怪为什么还要留着我们这一村子旧粮食呢,反正看着还烦,趁我们出门的时候都吃了,不就好了。”

谭云山摇头:“如果你们都没了,村子也就不复存在了,赶路人就会寻别处歇脚。像今天,如果我们不是看见这里有村子,怎么着也要让马车再往前走。但要再走,可能就离开妖怪的势力范围了,或者跑到其他妖怪的地盘了,它还怎么吃?”

妇人终于弄明白了:“我们是饵,就像我家那口子往捕野猪的陷阱里放野兔一样!”

谭云山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谭云山从微笑到声音都让人舒服,加之言语直白,毫无半点平日里的文绉绉,竟和妇人相谈甚欢。

冯不羁凑到既灵身边,感慨万千:“招人喜欢也是一门捉妖技啊。”

既灵没好气道:“但是把人比成粮食,还是很糟心。”

说了喝口水,就是喝口水,该聊的都聊完,便起身告辞,不给人家添麻烦。

妇人有些过意不去,但犹豫再三,挽留的话也没出口。

小小村庄走走就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山上,此刻天色已暗,山林在夜幕下泛着幽深的光。

“如何?”冯不羁没头没脑问一句。

既灵毫不犹豫:“捉。”

谭云山下意识道:“等等,不是去捉上古妖兽吗?”

尘水仙缘图上可没标着这位讨厌山鸡血的妖。

既灵皱眉看他,理所当然道:“上古妖兽要捉,别的妖怪也要捉,只要它作恶,只要被我遇上了,匡扶正义,责无旁……”

“懂。”谭云山聚起手掌,示意可以了。

再看冯不羁,已站到既灵身边,一派顶天立地。

这支三人队伍里谁说话好使,已不言而喻,谭云山叹口气,自言自语:“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既灵敏锐捕捉到这细微的不甘心,斜眼看他:“谁跟你说好了。”

谭云山哭笑不得:“我自己跟我自己嘀咕都不行啊……”

既灵没心思和他开玩笑,从之前的“粮仓”,到现在的“嘀咕”,都让她心里别扭。

思及此,她严肃看过去:“谭云山。”

谭云山一激灵,倒不是怕,就是突然被人点了大名,下意识紧张,立刻收敛玩笑,正色回应:“在!”

冯不羁默默扭头,这声“在”莫名让人觉得训练有素……

既灵没看见冯不羁微妙的脸色,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谭云山身上,见对方应了,直截了当地问:“如果有这样一个妖,你能捉,却不捉,结果它又害了更多的人,你不会觉得心里有愧吗?”

谭云山听完“如果”,就知道要坏,对于既灵的较真,他和冯不羁一样,无奈,又没辙。但当看见既灵认真的眼神,原本想敷衍的那些玩笑话,又被他咽下去了。

既灵是真的在意,也是诚心问,他也只能回以诚恳:“倘若像官吏一样,端的就是这碗饭,肩的就是这份差,那我眼见妖怪害人而不捉,必当有愧。”

既灵定定看他:“倘若才有愧,实则无愧,对吗?”

谭云山叹口气,意思既懂,何必明说,可偏偏他遇上一个较真的,只能乖乖道:“我只是闲人一个,不管捉妖还是修仙,不过随缘,世间这么多妖怪,不会因为我捉了一个或者放跑一个,而有什么真正改变。”

既灵听得闹心,又没谭云山那么好的口才,憋闷半天,才挤出俩字:“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