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北峰老怪贫僧见过,不是你!”弘忍这话在激动中一出,明显是漏了底。
“哦?”许飞云眸子里顿掠过一抹亮光,“你是谁?是我师父的什么人?我怎么未从我师父口里听过你?我师父这一生,甚是孤独,不喜欢交友,他交的朋友,我都能用指头帮他数出来。而且,他最讨厌的两种人,一种是道士,一种是僧人。因为他喜欢饮酒作乐,最讨厌那些自诩清高道貌盎然其实做事比起贼人更犯贱的人了。”
几句话,说得那些得道高僧们全红了脸。这简直是哪里来的,胡作非为的典型人士!竟然敢这样说他们这些得道高僧!
明德和怀让在后面,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师父。”怀让突然在明德背后小声说,“要不,师父先上哪儿躲会儿,等事情真相出来——”
“我为什么要躲?”明德一身正气道,“我没有对方丈做任何坏事,何必躲!躲了不过给人借口!”
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是众僧到了吗?”
这个声音,自有一股让人敬畏的力量。三纲忽然想起之前,刚在寺门口遇见这人的时候,那人口气是轻佻的,与眼下这道声音俨然是判若两人。
僧人们吃惊敬畏时,吕博瑞突然也是一个惊愣,锁紧了眉头想,这个隶王还真是多面派,一会儿变一个人似的,让人猜不出哪个才是他真面目。
朱庆民和朱天宇像是傻住了。朱天宇问起了朱庆民:“叔,隶王,本人是很少见过的,你可了解?”
对这个侄子,从不亲近,朱庆民谈何了解。只知道每次见面时,朱隶都好像跟他们隔了一堵墙。
一群人低着头,接近了方丈所在的屋子。当前后踏进屋里时,因为一扇屏风,隔开了方丈躺着的那张床,所以,进来的人,只见被屏风隔出来的花厅,素净整洁,与方丈生前的时候一样,并没有被任何人动过的样子。仅从这点看来,说是有人袭击方丈导致方丈死亡的推测,似乎是不成立的。
当明德向三纲汇报之后,三纲都有过第一时间来看方丈,发现方丈是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好像是在睡梦中逝去的,很符合自然圆寂的现象。但是,毕竟死的太突然了,加上慧光作为得道高僧,应该对自己的死期有所预料的慧光,是不可能连太白寺未来住持交给谁的遗言都没有留下而匆匆离世,这不合常理。
一屋子里的人,各自脸上闪烁模糊的表情时,突然听见寺庙深处某个地方,又传来某位风水大师的大吼大叫,说的是:只要那朵不祥之云没有散开,肯定还有人会死的!
怀让咽了一把口水。
众人在默默地小心翼翼地看着立在窗户旁边的朱隶时,朱隶并没有看他们几个,在一把屋内的交椅上坐了下来,接着,一片默然。一群人为此更是心惊胆跳,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等那安静的屏风后面,忽然传出了一声动静,一名女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朱天宇瞬间愣了下,眼睛几乎是目不转睛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朱庆民低头突然见到朱天宇那好像骤然犯起花痴的脸色,都不禁用指头扣了对方脑袋一把。
回过神来的朱天宇,口里不禁喃了一句:“难以置信!”
不是都说朱隶娶了一个病痨鬼吗?这女的哪里像病痨鬼了?是这燕都里看起来最美丽的女子了。
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还不太一样。像李莹挑春梅的毛病,可以挑出一大把,春梅明明长得挺好看的脸蛋儿,会被李莹评说是狐狸脸。同样的,李敏总是被几乎所有女人挑剔,说长得不够容妃美艳,不够李华华丽,不够李莹小家碧玉。
男人看女人,很简单的,看脸蛋儿,看身材,看一双腿儿脚儿。李敏身高不低,却天生一双小脚,仅这点,可以让许多男人认为是天生佳丽了。
朱庆民听侄儿这句话,自己心里其实是和朱天宇一样想的,第一眼看见李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那侄儿朱隶,娶了一个不得了的老婆。
娶老婆,当然最好是入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的标准。但是,真没有几个女子真能做到这点。听人说,护国公府的厨房,都还是李敏掌勺的呢。庖子都得听李敏的话来做事。在出得了厅堂这点,更没有人能和李敏相比。李敏是,天下第一有名的神医。
他这个侄子朱隶,还真是对了当年慧光说的一句话。慧光说的那句话,如今,有几个人真惦记在心里头的呢,惦记了,又会都是什么反应呢?
李敏移步到屏风前面,目光掠过屋里所在的一排人。
弘忍第一个意识到了什么,开声惊问质疑:“王爷,这里是方丈的寝室,怎么可以让女施主出入?”
“这点你们不需要担心,本王王妃,是有名的大夫。而且,是受到了未来贵寺住持的邀请,才来到此处的。”
“未来住持?”三位高僧,像是同时念念有词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弘忍站前一步:“王爷所指的未来住持是——”
“莲生师父。”
紧随这句话,众人看到了立在屋角,宛若一团空气的莲生。
吕博瑞目光炯炯地在莲生那张年轻的脸扫了下,说:“王爷,这事儿恐怕不妥。如此年轻的住持,岂能服众?”
“吕大人认为有比莲生师父更合适的人选?”
“据本官了解的,太白寺的住持,可以有师徒继承,也可以有同门师兄弟继承,犹如当年,把住持之位传给慧光方丈的前任住持。”
朱隶像是微微一笑,抬起头,深幽的眸光直射到吕博瑞脸上:“没有想到,吕大人到燕都时间不长,据说是第一次到访太白寺,却对太白寺住持的继承规则如此了解深透,让本王都很钦佩。”
吕博瑞面色肃然:“本官对王爷所言不敢当。本官所了解到的,不过是从师爷口里道听途说到的,有望佐证。再有,本官既然身处于太白寺中,惊闻方丈变故,对这方面当然要了解一点,以防不测。”
“什么不测?”
“譬如说,如今,王爷声张要扶持如此年轻的僧人作为太白寺住持,本官以为不妥。”
“你都督府有何权力,干涉到太白寺寺中的事务,让你吕大人说出不妥之言?”
吕博瑞顿然没了声音,是没有想到朱隶说话竟然可以如此锋利如刀。毕竟,之前在他都督府被他邀请来协作办案的时候,朱隶说话,可老客气了,虽然一样老谋深算。
哪个才是真正的隶王?
吕博瑞心里头快速地盘转着,说:“本官是受到了太白寺僧人的邀请,他们希望本官能为他们此事主持公道。”
“你们要公道吗?”朱隶的目光掠过那一排僧人。
在三位高僧都不说话时,明德忽然出来,对着朱隶一叩首:“贫僧恳请隶王住持公道!方丈与隶王为忘年深交,隶王定会为方丈主持公道。”
几道目光于是都落在了明德头上,沉甸甸的。
“说的好!”朱隶一拍大腿,“本王与方丈是忘年之交,方丈有事,本王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如今事情已经显而易见,有人想谋取太白寺,因此,杀害了方丈。”
屋里顿然鸦雀无声。
大家脑子里都在想,不是还没有找到证据可以证明光不是病死的吗?怎么朱隶可以一口咬定了慧光是被人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