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子照常端来热水伺候李成忱梳洗:“公公,外头起风了,你多添件衣裳。”
李成忱穿好衣服,束了腰带,用帕子擦着手问道:“怎么不回浣衣坊?”
“总要给你打声招呼。”
“琯夷姑娘一早起来就给公公洗衣服去了。”小松子把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并一叠包子摆在桌上道,“昨晚晚膳未用,公公吃点东西再去腾龙阁吧!”
他扫了一眼她冻成红萝卜一般的手指移开了目光坐在圆凳上慢条斯理喝着小米粥,琯夷眼睛死死盯着包子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口水:“公公,你还有什么活让我做吗?”
李成忱目光看向床榻,她会意利落的铺床叠被收拾的整整齐齐,而后飞快的把卧室打扫了一遍还帮梅瓶里的四季竹换了水,捧着梅瓶时她心里一直在默念阿弥陀佛,转念一想,如果出宫时能把它抱走,纹银三千两,天哪,她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由笑出了声。
“你对梅瓶很感兴趣?”
比起瓶子眼下她明明对盘子中的包子更感兴趣好吗?琯夷双手缓缓从梅瓶上移开,后退一步确认它真的不会掉下来方才抹了一把冷汗转头笑道:“我不是怕给你摔坏了,你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说的不错。”
人活到她这份上也是很悲哀的,十个她都抵不上一个破瓶子,不!是一百个!不对!应该是一千个,似乎多了,等等,她能卖多少钱来着?
“公公,你看我是不是干了很多活?”
他点了点头。
“是不是做得还可以?”
他又点了点头,琯夷开心挪过去盯着包子道:“是不是你可以奖励一下?”
他用竹筷夹起一个包子,然后在她期许的目光中他……他……他放入自己口中咬了一口,肉包子!竟然是肉包子!
“不好吃。”
不好吃?怎么可能不好吃?太挑了吧!肉包子都不吃,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肉包子,小松子实在看不下去轻咳一声道:“姑娘可是饿了?”
她眼睛直放光拼命点头,李成忱放下竹筷拭了拭手:“以后每晚过来。”
“真的?”
“如实对曹顺说便可。”
“是。”
她走到门口恭恭敬敬施了一礼笑语嫣然道:“恭送公公。”
转身直勾勾看着桌子上的肉包子问道:“我可以吃一个吗?”
“姑娘请便,我再去给你盛一碗米粥。”
小松子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快步往小厨房行去,待他端着米粥回转望着空空如也的盘子瞠目结舌道:“你饿了很久了?”
“好好吃,我好久没有吃饱饭了,还有没有了?”
“你都吃了五个了。”
貌似李成忱只喝了一碗米粥,咬了一口包子,他似乎比她更好养活,还真有点难为情,但嘴上并未闲着一口气喝了半碗米粥含糊不清道:“公公他不饿吗?”
“公公近日食欲不振。”
她撇撇嘴,这么好吃的肉包子还食欲不振:“谢谢小公公,我吃饱了。”
“你叫我小松子就好。”
“那你叫我琯夷便好。”说着翻出昨天未补完的紫袍穿针引线,“小松子,以前经常有人往院子里送宫女吗?”
“公公喜静,这两年没人敢往院子里送人。”
看来禄海说得是没错的,她缝了几针迟疑道:“那你知道送来的宫女后来如何了?”
“不曾见过。”
不曾见过?难道……她冷汗涔涔,以后一定要乖乖听话,适当的时候死乞白赖的哭着求他,似乎哭对他特别有效,是不是她哭起来显得她格外凄惨?
“小松子,你给我说说公公的喜好,我怕哪天不小心冒犯了公公惹他不高兴。”
“公公性情寡淡,无甚偏好,不喜聒噪,极讨厌女人哭。”
琯夷干笑两声:“是吗,我记得了。”
☆、第六章
浣衣坊,琯夷搀着江蓠坐在板凳上,伸手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舀了一勺清水倒在木盆中,浸了帕子覆在她的额上:“怎么起烧了?”
江蓠咳嗽了几声:“窗户坏了,内务府无人来修,昨晚起风了,冷的厉害。”
她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肉包子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递给她小声道:“你好生歇着,这些衣服我来洗。”
包子犹带余温,江蓠望着她的目光隐有泪光,琯夷挽着袖子洗衣服的速度快了不少,手指通红,手背无一处好地方,溃烂化脓,笑着问她:“肉包子是不是很好吃?我告诉你,病三分你要装七分,疼三分你要装十分,她们罚你欺负你,就是想看你痛苦难受的模样,既然我们无力反抗,认怂便是。”
“琯夷,谢谢你。”
“没事,我皮糙肉厚,命硬。”她干活分外利落,边说边拧干衣服上的水放在另一个空置的木盆中,江蓠贬至浣衣坊没有多久,起先因为她出众的容貌茜容姑姑对她另眼相看,现在因着李代桃僵一事日子便没有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