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婉低笑道:“怎么?三姐熬不住了。”
三姐颓丧着脸:“以往咱们虽被圈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最起码府中院子大,可以随意溜达,如今圈在这船上, 每日每夜都这般晃晃悠悠,委实难受的很。”
“三姐,若我们行的陆路,只能圈在马车上行动,且山路沟谷坑洼, 行走间跌跌撞撞,圈在马车上的我们只会更加不舒服。”
“唉……”早知如此, 真希望爹爹一直留在苏州述职。
刘湘婉冷不丁问:“午膳可安排妥当?”
三姐拄着下巴,叹气道:“已经吩咐厨房, 凡主子处二素二荤外加一碗甜汤,奴仆们一素一荤。”
刘湘婉夸赞道:“三姐行事越发周全稳妥, 日后嫁人,打理内务在不用烦心了。”二姐嫁人后,三姐居众姐妹之首, 又跟太太学过管家,如今太太身体抱恙,内务除了交与她,旁人太太定不甚放心。
被她如此揶揄, 三姐却不在羞涩脸红,而是直接挥手右手,张牙舞爪道:“坏丫头,又打趣我!”
刘湘婉忙求饶,可怜巴巴道:“三姐,妹妹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心里话。”
刘府启程回京,行的水路,谁料大船刚行至一日,府中大部分人便已晕船,便是太太也不例外,最初头晕目眩,恶心反胃,最后竟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还好上船前老爷派人去药铺购买了一些晕船药,熬好喂与众人喝下,他们方得以缓和其症状。
尽管如此,太太也无多少精力打理船上内务,遂将它交与玫儿,一是趁机锻炼她的管事能力,二是她竟未晕船。
“黄姨娘身体可还好?”
刘湘婉淡笑道:“船在行几日路程,姨娘便能下地走路。”黄姨娘晕船症状同太太一般严重,初始两日头晕目眩,恶心反胃不说,便是连膳食味道都闻不了,不过两个弟弟倒还好,能吃能睡能玩,每天过得十分开心。
“这就好……”三姐舒了口气,此次回京,爹爹共雇了三只大船,一只府中众人使用,一只为其幕僚家眷使用,最后一只则装放府中原先的库房,遂如今这只船上全是府中众人,谁料他们之中竟一大半人晕船,还好六妹与她不晕船,在她忙得无暇分身时,尚有她在旁帮忙分担一二,使她身上的担子减轻不少。
“对了,孙嬷嬷身体可还好?”
三姐苦笑道:“至今下不来床……”若孙嬷嬷不晕船,定会成为她身旁得力之人,谁料孙嬷嬷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次坐船,再加上年岁在那摆着,晕船之症状竟比旁人更加严重。
“不若让厨房做些清淡爽口的小菜送过去,无论如何也得让她吃点,不然这身体定然扛不住。”
“我也是这般想的……”
这时,招娣在门外轻声道:“姑娘,您不是说要去钓鱼吗?”
刘湘婉看了看三姐:“一起去?”
三姐摇了摇头:“总算得了空闲能歇息片刻,便让我偷会儿懒吧!”话毕,摇摇晃晃走到床边,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伸懒腰。
“如此,唯有我自己去了。”船上无聊,刘湘婉虽带了一些谈情说爱的白话本,却也架不住她一直翻看,如今除了去姨娘处陪弟弟们玩耍,便是在甲板上钓鱼。
刘湘婉出去后,招娣忙将遮阳的帷帽递给姑娘,轻声道:“奴婢知晓您不爱带它,可赵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海上日头足,若将您白嫩的肤色晒黑,便将奴婢扔出去喂鱼。”
威胁恫吓之下,刘湘婉唯有拿过帷帽带在头上,帷帽是用皂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薄绢,其长到颈部,以示掩面。
刘湘婉慢慢走至船上甲板处,看着一望无边的大海,微风袭袭,吹荡碧绿色的海面,使其荡起涟猗,泛起浪花,微微抬头,天上那悠然自得的云朵,宛如白莲般在空中漫无目地的飘着,三五只海鸥更是盘旋在船只上方,恣意翱翔,扶着扶手向下望,入目便是三五成群的鱼在水中欢快的畅游,脸色一喜,暗暗道:此时当真是钓鱼的好时机。
“姑娘,给您鱼竿……”
鱼竿是刘湘婉现做的,棍子是从厨房拿来的,至于鱼钩乃是她用绣花针弯成的,犹记那时招娣在其耳边嘟囔:“姑娘,这样的鱼钩能钓到鱼吗?”
刘湘婉斜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你家小姐我钓的是愿者上钩的鱼……”
如今三天过去,招娣依旧立在一旁,望着看不见底的海水,喃喃道:“姑娘,您的鱼呢?”连续三天别说是鱼,便是虾米也没钓到一条。
刘湘婉脸色讪然:……
“姑娘,您可真有耐心?”
刘湘婉哼哼道:“不钓鱼难道让我绣花不成?”
招娣笑嘿嘿道:“还是钓鱼好,钓鱼好。”
一个时辰就这般过去,刘湘婉依旧没钓到任何鱼,身旁的招娣小声道:“姑娘,若不然奴婢去厨房取一块肉过来。”
钓鱼没有饵,鱼儿焉能上钩。
刘湘婉摇摇头:“那多没意思?”
招娣满脸惆怅:……您现在这般不是更无聊?见此,不由劝道:“姑娘,日头越发足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刘湘婉站在一旁,安抚她:“再等会儿,再等会儿……”她内心有种预感,今日必能钓到鱼。
就在手中的鱼竿微微发沉时,刘铁躬着身子过来,轻声道:“六姑娘,老爷唤您过去?”
“爹爹?”刘湘婉握紧鱼竿,眼睛紧紧盯着海面,这时辰她爹找她有何事,不过既遣了刘管事来,焉能不去?遂满脸纠结的唤招娣:“这就交给你了,”顿了顿又有些不放心,叮嘱道:“这一杆怕是钓到鱼了,若是立即拽回来,鱼儿怕是容易跑掉,再等等,待却准鱼儿上钩时,立马掀竿而起……”
招娣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姑娘放心,奴婢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刘湘婉颔首,伸手将头上的帷帽放在招娣头上,又轻手轻脚为其整理衣领。
帷帽里的招娣傻傻笑道:“姑娘,您真好……”
刘铁无语的看着眼前这对主仆……
行走间,刘湘婉轻声问:“刘管事,爹爹可有说唤我何事?”
刘铁笑着说:“奴才不知。”
刘湘婉顿了顿脚步,低声道:“不会就唤了我一人吧!”
“三姑娘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