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龙珏的出现、长公主的出现,不得不让她多想。
长孙华锦忽而转头看向她,面上神色淡淡,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那双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暗沉一片,令水清漪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便听到他说:“镇国公府嫡长女被册封为和悦公主,远嫁西越。可嫡长女心中有倾慕之人,妹妹替姐姐出嫁。好景不长,传来噩耗。西越皇听闻和悦公主有胞姐,便再次求亲。而镇国公府不愿两个女儿最终克死他乡,便下嫁给侯府。而长公主在得知西越皇就是她倾慕的男子之后,说服了太后嫁去了西越,不到一年的光景,便以失贞之名将长公主遣送回来。”
水清漪神色怔然,呆呆的看着他。片刻道:“你早就知晓。”
长孙华锦淡淡的嗯了一声,澄澈而宁静的眸子转过去不再看她,显得态度淡漠疏离。
“那我……”水清漪话不曾问完,长孙华锦起身,将常德留下保护水清漪,便离开了。
水清漪抿紧了唇瓣,他这是生气了?
水清漪揉了揉额角,轻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有了一丝怀疑,世上哪有那么像的两个人?倘若是母亲有一个孪生的姐妹,那么她极有可能是母亲姐妹所生的孩子。可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有些茫然,难道她是西越皇的女儿?
长孙华锦早前便知晓她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难道是知道她的身世?所以,才愿意娶她?
随即,水清漪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如此,前世长孙华锦便不会那样的对她。
莫名的,水清漪竟有些想要相信,他是因为对她上心了,所以才娶她……
看着桌子上的膳食,都不曾用多少。水清漪起身,亲自去厨房。看到灶台上有一些新鲜采摘的链子,便做了一碗莲子羹,吩咐绣橘给送过去。
长孙华锦心里到底是有些难受,为着水清漪的不信任。可看到绣橘送过来的莲子羹时,长孙华锦气笑了。莲子是降火之物,她特地送来莲子羹,在暗示着让他消消火?
深幽的眸子里,蓄满了无奈。
绣橘也是怕世子爷心里气世子妃,便小心翼翼的说道:“世子爷,世子妃这些日子有些不顺心,说话难免有些不中听。可世子妃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您便莫要与她计较!”
长孙华锦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绣橘见长孙华锦盯着莲子羹,并没有让人扯下,舒了一口气。回去了,将方才的事儿回禀了水清漪,语重心长道:“世子妃,大夫人说的对。这男人啊,就是得哄着。世子爷方才可是被你给气着了,这不你先服软,世子爷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没事儿人一般。所以,日后可千万别与世子爷犟着。”
水清漪淡淡的睨了绣橘一眼,随意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世子妃!”绣橘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咬牙道:“您可劲作,到时候别后悔才是!”说罢,转身就跑开了。
水清漪心乱如麻,和衣躺在了炕上。
这一睡,便是等到了寺庙钟声响起,方才醒来。睡眼朦胧的望着窗外,天色蒙蒙放亮,大师小沙弥都起来做早课了。
“世子妃,皇上下旨,众人都一起去做早课。”绣橘端着水进来,伺候水清漪起身。
水清漪颔首,收惙好,用完早膳,出门就瞧见长孙华锦长身玉立在廊檐下,白衣胜雪,飘逸若仙。侧目看着她,唇畔悠然绽放出一抹浅笑,似夜空破晓的一缕曦光。
“早课枯燥,你怕是坐不住。后山有一片桃园,我领你去赏景。”长孙华锦信步而来,抚了抚她被风吹散的几缕青丝。目光温柔,隐隐透着宠溺。
水清漪点了点头,与他一道去了后山桃园。桃花漫山遍野,花开不败。浅白粉色的桃花瓣随着清风零落,层层叠叠的铺垫在泥泞的土地上,水清漪拽地的长裙掠过,花瓣飞舞。
“真美。”水清漪没有想到这国寺后面有这么美的桃花林,一眼望不到尽头。
长孙华锦折下一根花枝,别在水清漪的发间。
水清漪伸手触碰了发髻上娇嫩的花瓣,将手中的花枝插在他的玉冠上,笑道:“你若换上女儿装,这世间女子无人能及。”
长孙华锦握着她的手腕,将花枝拿了下来,温柔的说道:“这满山桃花与你相比,尽失颜色。”
水清漪看着他眼底的戏谑,伸手就去揭他的面具。方才碰上,便听到一道娇柔的嗓音传来:“玉妃娘娘,静安王世子与世子妃当真是伉俪情深,让我好生羡慕。”看着花影绰绰下的一对璧人,宛如神仙眷侣。眼底的嫉妒,一闪而逝。只留下满心的遗憾,可惜长孙华锦不是皇子皇孙。
水清漪手一顿,皱眉望去。不远处,一袭金色宫装的玉媚兮,左右伴着同样盛装打扮的孟菲儿与孟纤,压得桃花失了几分颜色。
“可不是?贤王性子温和谦逊,与公主极为般配,也是一对璧人。”孟菲儿恭维着孟纤,看到水清漪与长孙华锦恩爱的模样,生出了几分恶毒的心思。倘若不是水清漪,她岂会落得如今尴尬的地位?
孟纤听到孟菲儿说的一个‘也’字,心中不悦,面上却是一派温婉:“我不求其他,只求有玉妃娘娘这份恩宠便可。”
玉媚兮轻笑了一声,野心倒是不小!走向水清漪,目光落在长孙华锦的身上,略有些痴恋哀怨。“静安王世子妃怎得不去做早课?不曾收到皇上的旨意么?”
“玉妃也不曾做早课。”水清漪看都不曾看玉媚兮一眼,拂去长孙华锦头上的花瓣。
玉媚兮见水清漪将她无视彻底,紧紧的捏着手心,心中对她的恨意更深了几分。倘若不是这个吧贱人,她又何至于从最尊贵的皇贵妃,沦落到一个不受待见的妃子?
“本宫奉皇上的旨意,来桃林寻上好的桃花给他煮茶,免去早课。”玉媚兮媚眼如丝的看向长孙华锦,颇有些眷念,似怀念着往日在王府的时光。
“清儿受命寻上好的桃木,为今日祭天做准备。”长孙华锦眉头微挑,目光冷冽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布满阴霾,黑沉沉一片,仿佛泯灭了一切的光亮,带着强烈的压迫。
玉媚兮面色微变,看着长孙华锦对水清漪的维护,心中大恨。妩媚的眸眼里,闪过不易觉察的杀意。掩嘴娇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意味深长的看了水清漪一眼,转身离开。
水清漪敏感的察觉到方才有一瞬玉媚兮身上释放出的危险气息,眸光微转,望着那三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已无多少的兴致。
……
祭天仪式本在午时开始,由于镇西侯卜卦问天,巳时为佳,便提前了一个时辰。
天坛设法,百官磕拜,天子携国母祭拜。可东齐国并无后,李孝天便携着玉媚兮踏上天坛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等九个步骤。
每个祭祀环节,都有丝竹乐器与舞蹈。
水清漪跟着众人磕拜,太阳晒得她头脑发晕。长孙华锦在她的身旁,搀扶着她,适才又好了一些。等全部仪式完成,过程冗长,礼仪繁缛,恐怕要到日落。
“已经到那一步骤了?”水清漪眼前阵阵发黑,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水,眯着眼望着天坛上,再念祝文的大师。
“行初献礼。”长孙华锦将她整个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怜惜:“若受不住,便先回去?”
“无妨。”水清漪摆了摆手,她若回去了,便授人以柄,到时候才当真是麻烦。
“轰隆!”
蓦地,天空一记晴空响雷,震耳欲聋。随即,陷入了无边的沉寂。倏忽,有人高声嘶喊:“天坛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