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根觉罗氏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就把董鄂氏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火气一下子给撩拨起来了。董鄂氏甩开伊尔根觉罗氏的手,大步往屋里走去,手掌撑着一旁的几岸,脸上带着几分阴冷的笑意。
“势弱?哼,不是我们母女势弱,而是阿玛现在用不着我们了,所以原本作践别人的我们就成了别人作践的对象。”董鄂氏语带讥诮的话那是张嘴就来,想来这段时间的遭遇让她怨恨的并不只有玉惠她们,就是董鄂七十也让她怨在心底。
作为一个出嫁女,娘家有多重要,这是个不言而喻的问题。是矣,董鄂氏以往不管做什么都会记着娘家,送礼更是丰厚,而今,她心中怨愤早已无处发泄,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董鄂氏指不定早就对玉惠动手了。
她一个皇子福晋,即便真的动手打了玉惠,那也不过就是斥责几句的事,毕竟尊卑有别,皇家要脸面,就算她真的做错事了,要背负罪名的也不会是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动手了,就会有好下场,因为康熙更要脸面,也容不得臣子女眷被肆意欺辱。
有些事,暗地里就算斗得你死我活,只要不放到明面上来,谁都不会管,但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不能出现在明面上,否则要付出代价的从来都不只一个人。
就目前而言,她们这算是董鄂家的内讧,只要不闹到人尽皆知,谁管她们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伊尔根觉罗氏闻言,愣了一下,她显然没有想到董鄂氏会接把话说出口,虽然她说得都是事实,可是就是事实,才让人觉得更加不能接受。
“慎言。”伊尔根觉罗氏看了董鄂氏一眼,面色虽然不好看,好歹情绪够稳定,“这话也是随便能说的。那是你阿玛,即便他现在的做法伤害了你,但是你要记得有董鄂家才能有你。如今,董鄂家虽然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却也相差不离,不少世家因着太子爷的打压,损失惨重,更甚至被抄家灭族。玉惠那个贱丫头只是赶上了好时候,恰逢索绰罗是太子身边得利的人,不然这里那胡她说话的份,暂且忍忍吧!”
董鄂氏微微愣了一下,她知道伊尔根觉罗氏说得都是事实,但是她心的怨气又岂是说散就能散的。董鄂氏不甘的抿了抿唇,当真不知道该继续隐忍下去,还是冲着一时的痛快,直接甩手走人。
董鄂氏微微思索了片刻,就决定选择前者,毕竟她现在的地位并不稳固,甚至胤禟对她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她现在连后院那些侍妾都快震不住了,再失去娘的支持,这后果不可想象。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她低声道:“额娘,我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不好,也知道阿玛的用意,可是额娘,我快忍不住了。”
董鄂氏这句话绝对是实话,别看她好像来去自如的样子,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受着一定的限制,这让她原本烦躁的情绪变得更烦躁了,更别说原本就不够用的脑容量。
伊尔根觉罗氏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但嘴上还是顺着董鄂氏问道:“那你想如何?”
“额娘,我们不能找别人合作吗?比如四福晋、八福晋。虽然现在四福晋不冒头,八福晋眼瞧着也沉寂下去了,但是她们手上的人脉却一直都还在。爷一直派人盯着我,说是担心我犯错,实际上爷是怕我和四福晋、八福晋她们一起商量着对付完颜氏。”想着胤禟那日一副要掐死她的模样,董鄂氏的原本愤愤不平的脸上不由带了一丝悲凉。
“你明知九阿哥防着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他的眼珠子?”伊尔根觉罗氏长叹了一口气,对于女儿的那份固执显得很是不解。
董鄂氏眼眶一红,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额娘说我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爷的宠爱,为了九福晋这个身份,也为了能让阿玛一直支持我。”
伊尔根觉罗氏看着女儿一脸茫然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心疼,原本不甘的内心一下子被怨气所替代。她想着现在的处境都是一时的,却不想她的隐忍换来的并非她想得那些。
“既然如此,四福晋和八福晋那边,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由额娘来安排。”伊尔根觉罗氏目光坚韧,心里仿佛下了决断一般,整个人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气势。
董鄂氏忽然伸手握着伊尔根觉罗氏的手,慢慢收紧,脸上带着一丝希翼,“额娘,真的能安排吗?”
不是董鄂氏不相信伊尔根觉罗氏,而是近来府里的风向变了,很多事早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别担心,虽然这掌家权不在我手里,但是府里得用的人还是有的。”别看这段时间伊尔根觉罗氏连连受挫,甚至一连损失了好几个管事,但是她管了这个后院这么多年,势力斑驳繁杂,怎么可能只有明面上的几个人。
之前她不动用这些人,只不过是觉得还不到时候,也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这太子就一定能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毕竟能废第一回,那就能被废第二回。
董鄂氏一脸诧异地望着伊尔根觉罗氏,良久才笑了出来,“还是额娘有先见之明。”
“你呀!就是太过冲动,吃了这么多亏也不长记性。这玉惠母女瞧着狠,其实也不过就是纸老虎,仗着老爷那点支持办事。时间尚短还无事,可时间一长,你瞧着,事情多了,问题多了,她们又能蹦跶到哪里去,毕竟这妻妾有别,我再有错,我也是明媒正娶的,她再懂人情世故,她也只是一个妾,管不了那么多事,也进不了正妻的圈子。”伊尔根觉罗氏被董鄂氏这一通闹,反而冷静下来了,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绪在这一刻也正式回到了正轨,那些理不清的东西此刻也陆续有了头绪。
“是这样吗?”这一刻,董鄂氏不由地开始反思自己做得一切,是不是都错了。
伊尔根觉罗氏见她一脸反思的模样,也不打扰,在她看来,董鄂氏的确需要冷静,冲动什么的只会坏事,根本不能给你任何的帮助。
第二百四十四章 开端
因着昨日在九阿哥府门前那一通闹,玉惠心中痛快归痛快,不过听闻胤禟在她离开后不久就回了府,这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忐忑。
胤禟可不同于董鄂氏,那是皇子阿哥,除了太后皇上,谁敢指手划脚。而且在见识过胤禟的手段后,玉惠并不认为自己那点心机能斗得过对方。至于董鄂氏,只要有董鄂?七十在,她就不担心董鄂氏的反抗,毕竟本朝以孝治天下,皇上都孝顺谦和,董鄂氏一个皇子福晋凭什么不孝。玉惠心中暗自咬了咬牙,心里暗自念叨着不管九阿哥是否怪罪,她都不会就此收手的。
一旁的姚姨娘看着面色狰狞的女儿,眼角眉梢间满是忧虑。她这一辈子就好似在苦水里泡大的,唯一的希望就是玉惠个女儿。可以说只要玉惠过得好,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能给夫人脸色看。
“玉惠,适可而止,夫人并非你想得那般简单。”姚姨娘伸手将面前的茶盏往玉惠面前推了推,脸上带着几分忧色,轻声劝道。
这报复,痛快归痛快,可报复过后呢?
很明显,老爷至多也就是斥责人几句,再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冷落,所以她现在看似得到了一切,实际上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
“姨娘,难道你就不恨吗?当初夫人她们母女可是逼得咱们母女差点走投无路。”玉惠回神,一手搭在茶盏上,茶盏上传来的热度有些烫,她却丝毫没有挪开手的意思,反而是张着手掌握着茶盏,让这烫得手疼的感觉提醒从前的一切。
姚姨娘见女儿如此激动,不由地长叹了一口气,抬手帮她把鬓角的碎发理了理,才一脸无奈地道:“玉惠,只要你过得好,姨娘怎样都无所谓。”
玉惠侧过头,目光直直地打量着她。相较姚姨娘之前的纤瘦和苍白,此时的她依旧很瘦,但是脸色比之从前好了不少,不仅嘴唇恢复了血色,就是精神也上佳,想来这段时间过得还算不错。可从前呢,残羹冷炙,打击压迫,过得何其辛苦。
姚姨娘见玉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猜测她可能是想起从前了,不由地担心地唤了一声,“玉惠……”
“啊,没事。”回过神的玉惠下意识地应了一句,随后对上姚姨娘满是担忧的双眼,深吸一口气道:“姨娘,你不必再劝我了。即便我现在收手,夫人和董鄂氏就能放过我吗?”眼看着姚姨娘变得煞白的面容,她又继续道:“不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们都只想着从我身上榨取利益,不管是大还是小,只要她们有用就好。现在也一样,只是榨取的人换成了我那位自以为慈爱的阿玛。”
嗤笑一声,玉惠其实对这个府里除她姨娘以外的其他人早就绝望了,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就是想断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念想。
姚姨娘闻言,眼眶一红,随后轻声道:“罢了,你若是心有不甘,那姨娘就陪着你放肆一回,反正再本分也讨不到一句好话。”
本分了这么多年,连唯一的女儿都保不住,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只要董鄂?七十心里有了疙瘩,就算日后夫人把掌家权夺了回去,怕是也很难再像从前一般,只手遮天了。
玉惠正想说什么,就听丫鬟说有事要报,等听说董鄂氏已经过来之后,嘴角微扬,整个人一瞬间变得斗志昂扬。
“既然咱们的九福晋回来了,那本夫人这个妹妹不去迎上一迎,怕是于规矩不和,于情理不容。”昂首挺胸,玉惠这是准备将董鄂氏她们曾经用来磋磨她的理由一个一个地还回去。
董鄂府的下人见着从姚姨娘院子里出来的玉惠,纷纷恭敬地低头行礼,只是这些人的心思每个都不一样,有巴结的,有不屑的,有讨好的……各式各样的,却有致一同地带着自己的目的。
只是玉惠她们并不知道,府里那些大胆的奴才竟公然拿此事聚赌,府里不少下人都有参与,不图钱财大小,仅图一个乐子。
这不,一瞧着玉惠准备去找茬,这些人就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她,甚至玉惠还没到,不少人就开始暗地里猜测今天这四姑娘和夫人母女之间的战争,到底谁输谁赢。
先不提董鄂府里那鸡飞狗跳的互掐场面,就说这四福晋和八福晋,自打太子复立,一众成年皇子都避其锋芒,即便如此,这个年依旧过得不算安稳,昔日名声在外的四福晋和风光的八福晋,这些日子都各自呆在府里,少有出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