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不断地唱着“我知道明天我将失去我的爱人,我知道不能和你一起走,我们只能做这最后一件事,跳完最后一支舞”……
一首几分钟的歌还没放完,阮西子就似有所感地要求木马停下来,工作人员很快停下木马,奇怪地看着从木马上下来的男女,女的走在前面,迎着冷风,头也不回,男人跟在后面,缓步慢行,望着女人的目光不舍又黯淡。
阮西子已经没心情再玩了。
两人开始原路返回。
坐在车上,阮西子满目愁绪地望着车窗外,那些本来因为难得的约会和他答应手术的高兴全都消散不见了,她现在万分确信,哪怕到了这一刻,陈倦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战胜死神,而他现在做得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还算不错的回忆,让她在他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不至于那么伤心,不至于都来不及跟彼此好好道别。
那首歌是在道别吧。
阮西子敏感地这样认为。
她偶尔会用余光看看陈倦,期待着他能解释几句,可一他句话也没有。
他好像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一样,目视前方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毫无杂念。
阮西子突然充满了挫败感。
她长舒一口气,闭起眼靠到车椅背上,心脏好像被人扒开了一样,难受得不行。
她又不能跟谁发火,只能自己忍着,那个男人仿佛毫无所觉,别提多憋屈了。
过了很久,车都停了下来,陈倦先开门下去了,过来喊她的人是易则。
“陈总说你现在大约不想看见他,所以让我来叫你下去。”
易则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阮西子缄默,直接下车就要走,没走几步,易则叫住了她。
“阮小姐,等一下。”
阮西子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她的耐心有限,已经全部交给了陈倦,没办法再耐着性子对待其他人了。
易则也不介意,直接从下属手里拿过一杯热腾腾的红茶,微笑着说:“天气寒冷,在游乐场玩了那么久,一定冻坏了吧。喝点红茶,暖和暖和身子。”
阮西子蹙眉瞥了一眼那杯红茶,淡淡道:“进屋再喝吧。”
易则将杯子递给她,随意道:“也好。”
阮西子接过温暖的杯子,红茶的温度刚刚好,喝下去浑身的冰冷都会被驱散。
进了屋,阮西子也没多想,扫了一眼手里的红茶,喝了一口。
易则垂下眸子,隐晦的眼神不知代表了什么,而沙发上,陈倦坐在那,看到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红茶,莫名地问她:“好喝吗。”
阮西子愣住,她没料到回来之后他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片刻,她点点头说:“味道很好,你要喝吗?”
陈倦慢慢摇头,朝她招招手,阮西子很想管住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毫无下限,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她就那么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乖巧地坐到了他身边。
陈倦直接抱住了她。
揽着她的肩膀,他的下巴抵在它肩头,盯着她手里的红茶,低声沙哑道:“好喝就多喝点,你身上很冷。”
阮西子没说话,下意识又喝了一口红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什么。
看着她的动作,陈倦嘴角勾起了可怕的笑意,他低低沉沉地跟她说:“西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acme,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你一定得好好照顾自己。”
阮西子浑身一凛,听不惯这种好像告别一样的话,冷声冷气道:“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足以和acme相提并论?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拿acme换我的命呢?你会怎么选?”
家族企业和女人吗?每一个家族继承人都上过这样的课程,陈倦直起身,看着她一本正经道:“那你还是去死吧。”
阮西子生气地放下红茶杯子捏住他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陈倦是疼的,但他却笑了。
余光扫了一眼桌上的红茶杯,茶已经被喝得差不多了,眼前的女孩大约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了,陈倦慢慢伸手捧住了她的脸,惆怅地说:“其实我还有很多事来不及做。你的前半生都靠自己努力,我想让你的后半生可以依靠我。我想你可以任性地做梦,告诉我一切你梦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或者月亮,我也会想办法帮你弄到手。”
阮西子不安地握住他的手,抿唇道:“你可以的。等你好起来,我就全告诉你,你帮我走后门,我就靠着你飞扬跋扈耀武扬威,气死那些人,好不好?”
明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她虽然虚荣,却不愿意靠着男人完成自己的梦想,但她愿意这么说,他已经很感动了。
“好。”他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下一秒,阮西子就意识模糊地趴到了他怀里,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柔声道,“还有一句话没告诉你。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话音落下,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然后将她缓缓放在沙发上,接着毫不留情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对不远处的易则道:“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语毕,他上了楼,由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阮西子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改变他的决定一样。
易则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握着双拳,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颠簸、黑暗,这是阮西子昏睡不醒时可以感受到的所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睡,这地方说起来还算舒适,身下柔软,平稳安静。
缓缓的,她睁开了眼,这里一片黑暗,她一时之间判断不出置身何处,等视线慢慢适应了黑暗之后,才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
再观察一下,她可以断定,这是在……飞机上。
阮西子倏地坐起来,扯掉身上的毯子,慌张地跑出机舱,走出去一看,易则坐在吧台边,正在喝酒。
阮西子愣愣地看着他,几乎忘了质问,只是沉默地站在那。
易则回眸看过来,端着酒杯道:“阮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