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苒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虽然玉佩已经还给叁公主,景王那边也没再有什么动作,但是凌冽也一直没回来。春菱见她吃得少,晚上也睡不好,便熬了绿豆汤来让她喝。
“小姐,如今晚上凉,白日却干,最是容易燥邪入体,用些清热的汤水吧。”
萦苒喝了几口,觉得入口清爽,便叫春菱也送一碗去给谢睿。
自从那日谢睿和叁公主闹了一次,二人倒是再没有吵架,叁公主后来又劝了几回,谢睿便不大肯和她说话。若公主不召见,他也不再往公主府去,若是公主召见,他便过去睡一晚,没有房事就只单纯睡觉。叁公主只当他心里不痛快,想着等萦苒出嫁了,不管嫁的谁,尘埃落定后他烦恼也无用,定会慢慢回转心意。她却不知道若萦苒嫁了景王,谢睿娶她就没任何意义。
叁公主也去看过萦苒,没想到小姑子也恼了她,每次过去也只见萦苒病恹恹的躺在榻上。她也劝了几句,萦苒只是不说话,若她再说凌冽身份地位不够,萦苒便只是一味的哭,弄得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春菱拿食盒装了一碗绿豆汤,往谢睿的书房去,此时当值的是书墨,他见春菱来了,问清楚缘由便让春菱进去。
谢睿正在练字,见春菱提了食盒进来便停下。
春菱说明来意,将绿豆汤拿出来,放在书桌对面的小几上。
谢睿放下笔,走过来坐在太师椅上,春菱端起来送到他手上。他一边喝一边问:
“阿苒那边陪嫁什么人过去,可定下了?”
春菱是萦苒身边最倚重的大丫头,谢睿遣走秋芙和冬芩以后身边只留了小厮伺候,萦苒时常让春菱过来送些吃食、衣物。谢睿不方便老往妹妹院子跑,也时常把她和奶娘叫来问问萦苒的情况。
“姑娘身边用惯了的人自然都是要跟过去的,奶娘一家四口,叁个一等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十来个粗使的丫头和婆子。还有我哥哥阿柳。”
谢睿皱眉,问:
“陪嫁的人还是双数的好,大丫头怎么是叁个?要么两个要么四个,你告诉阿苒,看着添一个。”
春菱略想了想,回到:
“府里家生子不多,女孩子已经全算进去了,一时也不好添,若是要减一等的大丫头,如今夏蔓和雪鸾都做着小姐屋里的针线,小姐不惯穿外面做的衣裳。”
“雪鸾?是冬芩改的名字?”
“是呢,小姐给改的。”
谢睿把汤匙放下,春菱看他吃完了,赶紧过来接了他手中的碗,又倒了茶奉上给他漱口。谢睿见她十分会看眼色,伺候得比秋芙还好些,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丫头远山眉、桃花眼,未施脂粉的肌肤白皙中透着红润,身材高挑丰盈,上穿藕荷色软绸襦,下系撒花石榴裙。这样的穿戴和容貌气度,放在外面比那四五品官家的小姐也是不差的。
谢睿注意到她蓄了指甲,还染了艳红的蔻丹,便道:
“这蔻丹倒是格外鲜艳。”
春菱偷看谢睿一眼,见他眉眼舒展,不似生气的样子,便大胆回到:
“这几日小姐神色总恹恹的,奴婢就哄着小姐找些事情做,奴婢手上是小姐染来试颜色的。”
谢睿看着那娇艳的蔻丹,若染在萦苒的手上也一定很好看。想到萦苒,想起她的婚事又未免十分心焦。之前他同意萦苒嫁给凌冽时,太子与齐王明争暗斗,朝中也分了两派,他不敢拿萦苒的终身幸福去赌才让她低嫁,避开派系争斗。如今齐王昏迷不醒,太子势力大盛,又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即使要费些周折处理齐王余党,想来那个位置基本是握在手中了。景王的前程也自然是好的,而且他一向洁身自好,从不寻花问柳,既无通房也无内宠,也算得良配。可若让萦苒嫁给景王,凌斯栋那边也就罢了,大不了折点生意进去,难的是萦苒的心思全都在凌冽身上。但是凌冽的身份根本无法与景王抗争,即便萦苒嫁了他,也是护不住的,还不如早些做打算,也救了凌冽一条命。想到这里谢睿不由觉得造化弄人,早知如此他何必早早娶了叁公主。虽说他也没有特别想娶的人,可是娶了别人就不用把秋芙和冬芩送走,到底跟了自己一场。最恼火的是叁公主看似温顺,却不听他的话,居然把萦苒骗出去见景王,还被设计收了玉佩,这口气心中实在难忍。
春菱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说:
“侯爷可是不喜欢这蔻丹?今日用的是千层红,比往日用的凤仙花是要艳一些。”
谢睿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俏丫头,心中有了计较。
他笑道:
“没有不喜欢。”
他伸手一捞,将春菱抱入怀中,把春菱的手指握在掌中。
“本侯只觉得你十指纤纤,甚是撩人,刚才本侯被你撩拨得心猿意马,一时走了神。”
春菱受了惊吓,结结巴巴道:
“侯爷,我,奴婢……是小姐房里的人。”
谢睿放开她的手指,转而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刚刚才说的,陪嫁的人不要单数,不吉利。雪鸾和夏蔓都要做针线,你刚好过来伺候我。”
春菱快急哭了,秋芙如今还在庄子上没回来,冬芩已然改名作雪鸾,不能被收房又破了身还能有什么前程?
“侯爷,奴婢伺候小姐惯了……小姐离不开奴婢。”
谢睿长眉一挑,问:
“你不愿意伺候本侯?”
“不是……小姐对奴婢甚好,比亲姐妹也不差什么,奴婢舍不得小姐。”
“那就在小姐出嫁前,伺候伺候我吧。”
春菱没想到他会作这个打算,硬着头皮道:
“侯爷,您要是……奴婢是小姐屋里人,传出去可怎么好?别人还当府里没规矩呢。”
谢睿却道:
“阿柳如今是护院吧?你若从了我,明日开始便让他去铺子上学管事,以后让他脱了奴籍,给小姐打理嫁妆铺子。我说到做到,决不食言,你可以告诉你家小姐,让她作证。”
春菱震惊地看着谢睿,没有发觉他将称呼从“本侯”变成了“我”。谢睿的话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哥哥不但能脱奴籍,做了掌柜后年终是可以从铺子里拿分红的。若真能这样别说哥哥可以娶夏蔓了,就是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而且她有做店铺管事的哥哥依靠,又有小姐的情分,以后不用发愁没有出路。
谢睿见她不说话,但神色不似刚才那般慌张,知道她心动了。
他也不再多话,将春菱打横抱起来,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往卧房去了。门外守着的书墨看见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谢睿的卧房布置以天青、浅灰为主,不似萦苒的房间那般层层迭迭的幔帐低垂,也没有闺房里香薰的味道。
谢睿将春菱放在床上,又回身关门,书墨跑着跟过来被他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