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剑术对决, 薛蕲宁最先出手,她觉得以魏晅瑜的脾气, 必然不会先攻,而且很有可能对阵时不愿使出全力, 那不是她所乐见的。
所以,甫一开始, 她就摆出了最认真的姿态, 面对一个认真的对手, 如果不给予同等的认真与尊重, 她觉得这场比试随时可以取消。
显然, 魏晅瑜明白了她的打算, 迎战的态度也极为认真。
小校场上, 两剑相交,铿锵声不绝于耳,旁观的薛冶只觉得两人招式变换极快,你来我往间精彩又惊险,显然彼此都十分认真且慎重。
他慢慢歇了原本打算看好戏的心思,只认真的看着两人这场比试。
薛蕲宁觉得吃力且艰难, 每一次应对对方的攻势都极其耗费心神,她不清楚魏晅瑜是个什么情况,但于她而言, 他是一个难缠且可怕的对手。
已经有许久, 她和人动手没这么紧张恐惧过了, 对方的每一剑似乎都能破开她的防御, 直取要害。
命悬一线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与直接。
但这种紧张与恐惧反而激起了她对抗的意志,她比之前更加认真更加用心,几乎是拿性命来比拼这场对决。
每一次拿起剑时,都不能有退后畏惧的念头,当年教她剑术的老师曾经这么说过,心之所向,剑之所指,勇往无前。
她将其视为圭臬,并且多年来毫不犹豫的践行着。
她的剑,就是她的意志,也是她一直以来的人生。
剑锋相撞的嗡鸣声还犹在耳际,两截断掉的剑尖铿锵一声落地,激起地上小片的尘土。
薛蕲宁的断剑直指对方心口,魏晅瑜的断剑横在她颈侧,一场激烈的比试就此尘埃落地。
“平、平手?”旁边围观的惊心动魄的薛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结结巴巴道。
薛蕲宁收回酸痛不已的手腕,摇了摇头,虽然呼吸急促,但面色还算平静,“我不如你。”
这个你,自然是她的对手魏晅瑜。
魏晅瑜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我的剑不如你。”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为了讨好心上人,而是实话实说,薛蕲宁的剑术,从多年前到现在,一直是他最喜欢的。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在他心底烙下无人可及的痕迹,让他念念不忘,辗转反侧,神魂颠倒。
有了能够争取的机会,他决计不会容忍自己再错过她!
薛蕲宁看着手中的断剑,有些可惜,原本真的能分出胜负的,现在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下次有机会再比过。”她开口邀约。
魏晅瑜眼神比之刚才更加柔软,充满了她不太愿意直视的感情,“我很乐意。”
此刻,魏晅瑜才发现,他之前行.事太过急切了。
之前那么多年,他从来不能靠近她身边,永远只能远远地默默地看着她,从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亲近她。
所以,他其实有些被现在这种情形冲昏了头脑,他自以为理智,但其实很多时候早已失了分寸,他是那么渴望,那么急切,满腹心神都牵挂在她身上,只想离她更近一些,好叫她知道他的满腔心意,同她亲密的待在一起。
没有乱七八糟的顾虑与担忧,也没有隐忍、克制与压抑,在她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让她的眼睛注视他。
他对这段感情是如此期待,完全无法自已,然而,实际上却是给她造成了困扰与负担的。
他的急切与热情让她无所适从,他的焦躁与渴望她完全不明所以,不对等的感情状态里,他施加了强硬的压迫感,这于她而言,极为不公平。
这其实和澹台晔的任性别无二致。
魏晅瑜这一刻极力反省着自己的心思与感情状态,他不希望他喜欢她这件事成为她的负担,喜欢这种感情应该是美好的,即便他只是单方面付出,也不应该让她感到难受。
那有违他的初衷,也是他所不乐见的。
所以,“宁宁,我喜欢你。”
在她有些惊讶的神情中,他郑重开口,极为认真的看着她,“我想要从此以后都跟你在一起,给你幸福,然后自己也活得幸福。”
“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所以,请允许我站在你身边。”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诚挚的感情,“看我是否能同你共渡一生。”
“如果你觉得合适,那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他顿了顿,没能开口说出放弃或者把她交给其他人的话,因为,“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更在乎你。”
魏晅瑜真心这么觉得,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她。
“不要再选择走为别人付出那么辛苦的路,从此以后,你可以只看着只等着我付出,我不需要你那么辛苦。”
“我不是澹台晔。”最后,魏晅瑜以这句话结尾。
他的话有些乱,但每一句都是他最真实的心意,或许之前还有些急躁,但现在,确实是他彻底冷静下来之后说出的最纯粹的真心。
薛蕲宁静静的听着,神情随着对方的每一句话变幻不定。
她从未如此被人告白过,她看得出来,魏晅瑜不是在说花言巧语,即便这些话听上去甜蜜而又动人,但它确实是真心话。
正是因为真心,所以才有了格外动人的魅力。
尤其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清晰的告诉她,不需要付出,不需要辛苦,只要等着他的付出就好。
这一瞬间,她被打动了。
拼命付出的人总比其他人更渴望回应,也更看重来自对方的真心,她就是这样的人,努力付出希望对方能感受到,能回应,能珍惜,但显然,最应该回馈给她这些的那个人让她跌倒得极为彻底。
她在澹台晔身上摔了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跟头,这个跟头摔得她头破血流,然后现在,面前有一个人看到了她的伤口,想要为她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