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薛宸第一个起来,推开了西窗,便见阳光正好,两辆马车自蜿蜒的山道上急速离去。
亲自去膳房取了些斋饭回来,就看见薛绣和韩钰也起来了,薛绣虽然昨天睡得晚,但是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坐在那里让还没梳妆的韩钰替她梳头,韩钰打着哈欠完成任务之后,才轮到捯饬自己,从净房中整理好,出来后就自动坐到了圆桌旁,接过了薛宸递给她的一只粥碗,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薛绣对着一枚小镜子照了半天,就想出门去,薛宸哪里会不知道她想去干嘛,赶忙说道:
“你别去了,元公子他们一早就走了,我起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他们的马车从山路下去,出去之后,有护卫就替他们传了告别的话。”
薛绣听了之后,脸上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说道:
“哦,原来都走了啊。”
薛宸和韩钰又是相视一阵摇头,对这痴情的姑娘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三人坐下吃了早饭之后,又在后山园子里逛了两圈,确实看见了许多开的正艳的山茶花,各种颜色争奇斗艳,确实为之罕见。
赏完了花之后,三人原本还打算吃完了中午的斋菜再回去,没想到薛家竟然就派了马车过来接她们回去。
薛宸等只好收拾了玩闹的心,规规矩矩的收拾东西回府去了,一路上,薛绣还总是掀开车帘子,不住往后观看,然后时不时的叹一口气。
韩钰问她怎么了,她便回答:“昨天一定会让我终身难忘的,不管今后怎么样,我都要牢牢的记住昨天的感觉。”
她们当然知道,薛绣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看上的是尚书令家的公子,刚刚考了殿试的探花郎,前途无量,想要配给他的女子多入过江之卿,她薛绣又算是哪根葱,哪根蒜,只凭她御史外孙女的身份,似乎和元公子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这让她如何能不惆怅呢。
薛宸见她失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上一世她也是凭着薄弱的背景嫁入的长宁候府,只不过,她不是靠的自身家世支撑,而是对宋安堂使了一些下作手段,让他痴迷于自己的这张脸,这才成功嫁入了长宁候府,而当时她也思虑良多,想了其他很多方法,却没一个有用的。
她自然不会鼓励薛绣这样去做,一来那方法实在不算高明,算是下下之策,薛绣的处境比她上一世要好太多了,犯不着那样作践自己,而元卿其人也与宋安堂不一样,宋安堂肤浅,没有上进心,总想着别人怎么宠着他,从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元卿不一样,他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入了三甲,成为炙手可热的探花郎,元家家风淳厚,从他身上亦能感受到一二,她实在不知道上一世薛绣和元卿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所以也没法给薛绣建议。就让他们顺其自然好了。
薛宸让马车先回了燕子巷,听衾凤和枕鸳说,薛云涛被喊去了东府里。薛宸换过了衣裳之后,逗弄了一会儿小白兔,捧着它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才把它放入笼子里,自己往东府去了。
******
东府里,薛柯和薛云涛在书房里说话,薛柯提出今年礼部有侍郎出缺的事,父子俩说了一番后,薛柯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宸姐儿身边那个护卫,你可知道他是谁?”
薛云涛正低头研究手里的礼部册子,不知道薛柯怎么会突然问起宸姐儿的护卫来了,抬头看了看,问道:“什么护卫?”
薛柯瞧他样子,就知道儿子肯定没注意到这事儿,解惑道:
“就是帮宸姐儿调查徐家事的那个护卫啊。你也是糊涂,竟然到今天都没认出来那人是谁。”
薛云涛更加不明白了,蹙眉问道:“我该认出什么呀。那就是江湖人,给宸姐儿递了投靠文书的,我去关心他做什么?”
薛柯摇头,对薛云涛招了招手,让薛云涛凑到眼前来,告诉他了一些事情,薛云涛听后也是大惊:“您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薛云涛仔细回想当时看见那人的样子,实在想不起来,这也不能怪他,那阵子事情太多,他自己都搞得狼狈的很,哪里还有功夫去主意女儿有什么护卫啊。
可如今听父亲说起,如果是真的话,那宸姐儿还真是有造化。
“那如今父亲是要我去笼络他吗?”薛云涛想着薛柯告诉他这件事的目的,大概也就是想把严洛东笼络到自己旗下做事。
薛柯想了想后,才摇头说道:
“用不着。既然他自己选择了咱们薛家,那不管是在谁院子里做事,都是一样的,今后等真要用得上他的时候,再去找他好了。现在按兵不动也就成了。”
薛云涛这才点点头,表示知道。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薛宸的几家铺子开出来之后,她让每家铺子每半个月就送一回帐过来,她根据没间铺子的账面情况,再做一些细致的调整,已经日渐上了轨道。
春然茶楼的掌柜姚大一早便来求见,得知薛宸还没起身,便主动在抱夏中等候,半点不敢逾距,他们这位大小姐,虽说年纪小,可是看样子是真的和已故的太太学了不少做生意的手腕,管起帐来头头是道,就连一些老账房都不得不服气。
薛宸早起之后,吃了一碗绿豆粥,两块山楂糕,然后便去了花厅,让姚大进来回话,姚大是个四十多岁的的中年男人,生的比较朴实,穿着普通长衫,看见薛宸从外头走入,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薛宸行礼。
“姚掌柜不必多礼,请坐吧。”
薛宸对各个掌柜和庄头都很尊重,自从接手卢氏的产业之后,她就先将所有掌柜和庄头的薪资翻了一倍,然后再逐步查看账册和店铺田庄经营情况,遇见问题,若是有吃里扒外,奴大欺主的,就直接辞退,以副掌柜上位接替,少了些人情,却多了些规矩,做对了赏,做错了罚,这就是薛宸的一套管理方法,简单却很有效。
而这个姚大是在中央大道的转角上经营茶楼的,之前随众掌柜一同来府里见过她,他的春然茶楼算是京城之中比较有名的好买卖了,地处优势,迎来送往,茶楼便居于正中,开设已经有十多年的资历,至今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而茶楼的经营模式既然已经固定,更加不会有行情上的困扰,这回来找她,定是有其他方面的需求,遂问道:
“姚掌柜这么早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姚大从刚才就没敢坐下来,如今听到薛宸主动问话,就更加不敢坐了,站到薛宸面前来作揖,说道:
“叨扰小姐休息,实属不该,只是最近茶楼不太平,眼看就要闹出大事,不能不告诉小姐知道。”
薛宸端着茶杯正要喝茶,听他这么说,便不喝了,抬头看着他,问道:
“什么事,说吧。”
薛宸在管理人这方面很有经验,对待下属她从来不吝啬,只要能帮到他们的,就一定会做到,而相反的,如果有人背叛,那么她眼里也是揉不下沙子的,该怎么处置绝不会手软就是了。
“三天前,有个人过来说要两百两买咱们茶楼,先不说这价格低的没谱,就是价格好,我也不肯卖的,那人说了一堆话,我给赶出去了,然后第二天,就有人来茶楼闹,起先我以为是地痞来找麻烦,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别说那茶楼开了十多年,刚开的那一年里,有一半儿的时间会遇上这些打秋风收钱的,后来年代多了,这种事儿才绝了去,没想到最近还遇上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来了也不点茶,就把客人赶跑了去,以往遇上这种事儿,能解决的就算是奉上点盘缠银子也没什么,可这些人油盐不进,说什么不走,我没法儿,只好去喊了官差来,官差和咱们也是熟悉的,平日里多有交往,地痞们瞧着官差来了,怎么都会给点儿面,可这帮人牛气冲天,连官差都不放在眼里,就在茶楼里闹了起来,那个要买咱们铺子的昨儿又来了,对着官差说话都不软,直说趁早把铺子卖给他们,他们上头有人,咱们惹不起。后来那人就把官差喊去了一边,告诉了官差他的身份,官差一看惹不起,就走了。那些人一直堵在门口,咱们生意也没法做,当天晚上,我就去了那兵头家里,往年过节没少过他家的礼,一直处着的关系,那兵头就告诉了我,说对方背景很厉害,让我回来跟东主说一声儿,这铺子卖了就当是给个人情,别到时候惹了大麻烦。”
薛宸听到这里,也蹙起了眉头,冷声问道:“什么背景,多大麻烦?”
姚大想了想之后,就决定不隐瞒了,稍稍上前了半步,对薛宸小声的说了一句:
“那人据说跟皇家沾着亲,不知是什么身份,只说后台大着呢,小姐,您看这人情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