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横竖他的名声可比她精贵多了,她这辈子并没有想过要嫁人,如果这一世依旧要嫁给宋安堂的话,她宁愿时候到了,就去青灯古佛渡过下半辈子,到时候用卢氏的前给自己建一座姑子庵,她就做住持,照样能过的自由。
这么想通之后,薛宸拿着那只翠绿瓷瓶的手就没有那么抗拒了。洗漱过后,拿着烛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将瓷瓶中的药擦在了白日被她咬破嘴皮的地方,带着满嘴的药香,上床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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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宫里下了圣旨,赐婚嘉和郡主与中书侍郎薛云涛,于四月初八完婚。
薛云涛的婚事,自然也要东府的老夫人和薛氏等操办,薛宸毕竟是个姑娘家,就算管着府里的中馈,但对婚姻大事要准备什么却是没有经验,而薛宸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冒尖,干脆将府中的中馈账目一并交给了老夫人代理,等到新嫡母入门之后,只要再去与老夫人交接便可,薛宸这个嫡女就无需夹在中间了。
反正燕子巷的一切事宜,全都是薛宸按照卢氏留下来的规矩去办的,只不过审查账目时多费些心思罢了,其他规矩和名目都没有起过什么变化。
婚礼的准备都有老夫人带着薛氏在做,薛宸这个大姑娘就没什么事做了,每天写写字,看看帐,处理处理店铺的事,依旧过的十分清闲。
这日她正在书案后头写字,突然看见西窗外飞入了一只白鸽,并且就停在地上,咕咕的不打算飞了,衾凤和枕鸳都在躲在抱夏里绣花,抱夏里生着暖炉,十分暖和,绣花的时候手指不僵硬,因此冬天只要薛宸没有吩咐,她们就全都窝在抱夏之中取暖。
因此薛宸这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见她鸽子始终不走,薛宸只好放下笔杆,走过去,见那鸽子好似并不怕人,她试着蹲下去,将鸽子抱了起来,也不知怎的,鸽子竟然丝毫都不反抗,训练有素的咕咕叫,薛宸将它拿在手上左右翻看了几下,然后才在它的左脚上瞧见了一只细小的竹筒,大概只有小拇指那么大,薛宸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将鸽子抱到书桌上,将它腿上的竹筒取下来,揭开盖子,拿出了里面的一张小字条,上头写着几个英气勃发的字:
嘴里可好些了?药还有效吗?
薛宸看着字条沉默了许久,然后才抬头看了一眼这乖得十分通人性的白鸽,各自的颈圈之上是一圈不易察别的金色毛,绿豆大的眼睛黑漆漆的,见薛宸看它,它竟然也歪过了脑袋瞧她。
真是和它主子一个德行。
薛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信该不该回,总觉得事情真是越来越往她看不懂的方向奔去了,犹豫了好一会儿,鸽子就那么立在她的笔架上等她,偶尔发出咕咕声,也不知是不是在催促。
最终无奈,薛宸只好在他那张纸的后面写了几个小楷字:
药很好,已经好些了,勿念。
写好之后,便将小字条卷好,再次塞入小竹筒中,白鸽十分通灵性,见竹筒准备好了,竟然自己飞到了薛宸面前,就差伸出左脚给她绑竹筒了。对于这么主动的鸟,薛宸就是想犹豫都没机会,顶着心理压力,将竹筒绑好,然后又将鸽子抱在手中,用手在它的背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才将它送到西窗边,向外一抛,白鸽振翅高飞,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薛宸的眼中。
☆、第62章
从前薛宸一直听说过鸿雁传书,可是却没有想到,今生今世会有个男人用朝廷专门培养出来传递军情的信鸽给她传书,也只有娄庆云能做出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来。
用信鸽打通了路之后,薛宸每天固定在傍晚的时候,丫鬟们要么在准备晚膳,要么在整理院子房间,总归是她房里人最少的时候,用鸽子来送一封信,林林杂杂,他仿佛总有话对薛宸说一般,而在他这样喋喋不休的逼问下,薛宸有时也会写一点身边的事情给他看。
就因为有了娄庆云每天和她插科打诨,让薛宸渡过了一段比较开心的时光,每天就盼着躺到床上的时光,一字一句的读着他写给她的信,说的都是一些身边的日常琐事,但娄庆云写的高兴,薛宸看的高兴,有的时候还会把信翻来覆去的读好几遍,然后半夜里想到什么事情可以写在回信里的话,薛宸也会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案后头去,然后等信鸽,然后等回信,简单又纯粹。
薛云涛因为是二婚,婚礼仪式办的自然没有第一回那样喧闹了,而事实上,他也并不打算大肆操办,只想把该走的礼走一遍,然后把续弦夫人娶进门。
四月初七那天府里便开宴办酒,这酒是暖酒,专门宴请一些亲近些的亲属。韩钰一家来了,带了娄兆云一家,薛绣自然也带了西府众人来,她们来都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今夜这暖场酒吃的也太冷了些。
有一个卫国公世子,大理寺少卿兼京畿卫副统领的大仙在,这场热火朝天的暖酒如何就能暖起来呢?
薛云涛这个新郎官都很无奈的给这位让了主坐,尽管这位一直推辞,直言只要跟娄兆云等小辈坐在一起就成了,可连薛柯这个大家长都开口请他上座了,他要是再推辞,就也实在太不给老人家面子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主位上,把薛柯,薛云涛父子给挤到了一边,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在席面上一个劲的对这位大驾光临的世子热情相对,娄庆云满头的黑线,却也只能强颜欢笑和他们交谈,偶尔才能把目光瞥向其他地方,还要不断克制,不能让其他人察觉。
薛宸一整晚也觉得有些恍惚,心里对这家伙的大胆简直无语了,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消停’,就算要来,哪怕明天来呢,非要今天赶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过来,也不怕让人误解。
突然主桌上的老夫人宁氏开口说道:“对了,原本要来做傧相的图大人明天有事,如今世子来了,岂不是一个现成人选吗?只不知世子肯不肯赏光了?”
娄庆云正在喝酒,一瞬间有些恍惚,没听清楚老夫人说的什么,放下酒杯问道:“老夫人说什么?”
宁氏的话似乎引起了薛家人的共鸣,薛家嫡子续弦,若是能让卫国公世子做傧相的话,那排场可就不是上升一个档次了,薛柯也觉得不错,捋着长须对娄庆云说道:
“这,只要世子肯赏光,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说起来,世子与犬子算是隔科同榜,犬子乃辛酉年进士,世子乃壬戌年进士,皆为甲榜,同在国子监,虽隔了几年,却也算有同榜之宜,若是能做犬子傧相,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隔壁的小辈桌上,传来薛宸难得的失态咳嗽声,薛绣一个劲的给她顺气,纳闷向来稳重的宸姐儿怎会突然喝水喝呛了气,只有薛宸鼻眼观心,不敢将目光落在隔壁主桌之上。
主桌上的气氛有那么一丝微微的尴尬,娄庆云简直后悔今天实在不该来,哪怕是等他们散了席,他再闯一回闺房也比这样在饭桌上尴尬来的要好,好多年没有这种被人逼得说不出话来的感觉,沉吟良久后,才斟酌着吐出:
“这个……其他事我都能答应,哪怕是跑跑腿什么都成,只是这傧相嘛……实在有些……不合适。”他看上的是薛宸,若是成了,就是薛云涛的女婿,这女婿给老丈人做傧相,怎么着都不太合适吧?这不摆明了跟别人说,他和岳父是一辈儿的嘛。
又见桌上气氛尴尬,娄庆云赶忙接着补救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人……永定候世子范文超,他比我虚长两年,又是我的至交好友,对了,他与薛大人和我都算是同榜。”只是他们考过了,范文超落榜了而已,但这个时候,娄庆云只觉得还是让自己先脱身为好。
薛柯和薛云涛如何能听不出来,娄庆云话里的意思呢,人家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不过,他既然推荐永定候世子,那也不算太不给薛家面子,永定候虽是侯爵,比不上国公府,但是永定候简在帝心,也算是国之肱骨栋梁,他的儿子也南平太妃的侄孙,也是出生没多久就封的世子,和这位娄世子虽说差着等级,但是让他来给薛云涛做傧相,身份上是绝对绝对够了的。
娄庆云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心中对范文超说了句抱歉,可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推个人出去,也实在太尴尬了。下定决心,以后这种热闹一定不敢再来凑,他要是不来,直接闯入那丫头房间,此刻哪怕是在她的香枕上睡一觉,也比现在这样被群起攻之来的舒坦啊。
娄庆云一顿饭吃的不上不下,薛宸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薛绣和韩钰见她心不在焉,以为她是见父亲明日续弦心里难受,也不敢多问,就在旁边照顾着她,好不容易等到饭吃完了,薛宸才亲自将她们送出了门,而那头也看见薛云涛和薛柯簇拥着娄庆云去了门口。
不得不说,娄庆云在外面的时候,那时相当沉稳有度,正经非常的,可一旦到了静室之中,尤其是薛宸的面前,那无赖劲儿,堪比京城第一匪,薛宸看着薛云涛和薛柯又是作揖,又是拍马的将他送上了马背,站在门口,看着他骑马离去,这才转身回了府。
薛宸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口没由来的失落,习惯性抬头看了一眼繁星点点的星空,然后就看见薛府门前被装点一新,红绸子,红灯笼高高挂起,新郎官今夜都不用睡了,以为从子时开始,府里就该要动手准备明日迎亲之事了。
薛云涛跨入门槛走了两步,见薛宸还傻愣愣的站在门口看天,不由得出声喊了喊:“宸姐儿,回来吧,夜深露重的。”
“是,这就回。”
答应之后,薛宸便转身随着薛云涛和薛柯的身后回了府。见没什么事要她忙了,就与长辈行礼告退,回了房间,脑子里想着如何将今日的事情和娄庆云说一说,看能不能稍微遏制一些他这样高调的行为。
薛宸晚上睡觉,一般不需要丫鬟伺候,将衾凤和枕鸳打发去休息之后,薛宸就一个人回了房间。才刚关上房门,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颇带着酒香的怀抱。
薛宸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正要大叫,却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嘴,耳边吹出的热风中都带着酒味,呢喃般说道:“别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