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冷哼一声:“哼,安慰?要真想安慰我,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不就是埋怨我没有办好事嘛。我多想给他立功,多想让他夸我呀!可是,那帮不成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范娘子心疼柳烟,但也不敢反驳柳烟的话,可又不能真的顺着她的话说,这姑娘看来对相爷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才对事情成败看的那样重,范娘子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跪着求她不要动怒。可是柳烟像是发了狂似的,在屋子里乱砸乱踢,丝毫不顾自己手脚上会不会受伤。
“姑娘。您这是何必呢。何必呢!奴婢求您了,别这样伤害自己好不好?”范娘子是真心疼她,身子扑上去就抱住了柳烟,不让她再继续伤害自己。
柳烟被范娘子拉着跪坐在了地上,手心被瓷碎片割坏了,正在出血,范娘子抽出手里的帕子给她包扎手掌,说道:“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若真觉得心里憋闷,便去报复回去,您这样自己伤害自己,又有什么意义呢?”
柳烟闭上双眼,叹息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报复回去吗?可是我终究是小瞧了薛宸这个女人!”
范娘子将手里的帕子打了个结之后,才将柳烟搀扶起来,柳烟的情绪似乎好了些,坐在贵妃榻上,目光有些失神,却一点都不空洞,反而有一种不觉的斗志正渐渐的燃起。
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骗得过别人,可是却骗不过柳烟,她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就是薛宸对她的回敬,因为汝南王府那件事情,已经彻底惹怒了薛宸,柳烟当初的确是想试探试探薛宸的本领,就容了淮南王太妃去做那件事,可她的吩咐,只不过是让淮南王太妃绑架薛宸,教训一下她,让卫国公府急一急,这样既能让娄家忌惮,又能给薛宸一个窥探她后宅的教训,可是她竟不知,淮南王太妃那个蠢东西居然做的那样绝,绑架薛宸还不够,还想直接要了薛宸的命,这才将薛宸给彻底惹怒了。
信国公府之事,镇国公府,威远候府,还有吏部尚书,这些人家的后院同时失火,信国公府也就罢了,不过就是些妻妾争宠的小事,只要不涉及朝堂,最多也就是让信国公头疼一段时间,不至于影响其他的,可是镇国公府就不同了,镇国公算是右相的左膀右臂,若是他受损,那可就不是轻描淡写可以揭过去的事情了,更何况,薛宸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居然神通广大到将早已消失在海上的孙奈良找了回来,镇国公府和孙家当年的恩怨,柳烟也算知道一二,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当街打死了人,镇国公府不仅没有让小公子伏法,反而做了那一系列的蠢事,做蠢事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却偏偏蠢的还留了活口,孙奈良当年是宛平府的县令,是官身,镇国公就敢下令褫夺官位,暗地刺杀,还给孙奈良留下了当年的证据,这样一来,只要证据成立,由三法司立案,报上朝廷之后,镇国公的位置只怕就是保不住了。
如此大的牵涉,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突然爆发了,柳烟当时还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是出自薛宸之手,而她也怀疑,之所以她的人能查到这些,也许还是薛宸故意想让她知道的,为的就是警告她,让她明白自己这是得罪了谁。
柳烟十三岁家破人亡之后,当街流浪,被右相救了回去,那之后,她就跟在右相左右,是右相救了她的命,她对他亦师亦友,总想着替他分担,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做的很好,这么多年来,替右相管住了他手下不少人,一直都很顺利,而她手里掌握的事情越来越多,在京城贵圈之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右相对她相当宠爱,只要是右相的门生,谁家的夫人不给她柳烟面子?
可自从招惹上那个薛宸,一切就好像全都变了。如果可以反悔,她现在真的想收回当时的那道命令,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招惹过薛宸这个女人。可是她知道,自从淮南王太妃对薛宸动了杀意开始,她和薛宸之间的局面,就变成了势如水火,再难扑灭这段仇恨,而薛宸一定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教训了一下自己,自己就会学乖,今后不会再对她有所作为。
别说薛宸不相信,就是柳烟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在受到这么多挫折之后,会放过薛宸。就算不知道薛宸的底线和王牌在哪里,但柳烟却已经把她作为一个强劲的对手了。
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姑娘,相爷在翠玉轩等您用膳,请您快些过去。”
柳烟抬眼看了看门外,深吸一口气后,抬眼看了看范娘子,两人目光交流片刻,然后柳烟才收拾了心情,便朗声回道:
“知道了。”
范娘子将柳烟扶了起来,入内替她梳妆,在镜子后头,小声对柳烟问道:“姑娘,相爷让您出去,会不会就是要问您最近发生的事情啊?”
柳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快些吧。”
范娘子无声的叹了口气,手里动作加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替柳烟梳好了妆,撑着伞,冒着雨,开门将她送出了府,坐上相爷派来早就等候的在府外的马车,往翠玉轩走去,直到马车消失在小巷尽头,范娘子才叹了口气回了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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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原本正在吹风看雨,可只站了一会会,就被夏珠给拉到了后面,苏苑赶紧去把窗户给关了起来,衾凤捧着一盘子剥好的石榴走进来,红彤彤的石榴籽儿吸引了薛宸,虽然这一次怀孕,似乎是不吐了,但她嗜睡爱吃酸倒是没变,如今的石榴正好吃,酸酸甜甜的,她简直想每天都吃上那么几个。
可惜索姑姑不让她多吃,说石榴性寒,吃多了不好,每天只能吃那么两下小把解解馋,别看衾凤端了那么一大盘子过来,可真正分到薛宸面前的就真的只有两把,吃完了之后,夏珠就给薛宸端来了清水,让她漱口。剩下的石榴籽儿,全都到了突然跑进来,说是要找薛宸玩儿的荀哥儿肚子里。
荀哥儿如今只比桌子矮那么一点点,长得圆润可爱,成天在外头瞎逛,却一点都晒不黑,让女孩儿们都嫉妒的白皙皮肤,再配上他那双和他爹如出一辙的大凤眼,瞧着就像个养尊处优的娇娇少爷,但只有府里的人才知道,这个小东西有多霸道。而他还很聪明的,会在陌生人面前,伪装起他的霸道,让别人都以为,他是个又乖又听话的好宝宝,恭谦有礼。奈何……连薛宸这个做娘的都不禁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
这不,吃完了石榴,荀哥儿用夏珠递来的帕子抹抹嘴,从凳子上滑下来,那可爱的模样,让薛宸不禁将他拉到身边好好的看了看,说道:“这些天你都在祖父祖母那里住着,可还习惯吗?”
荀哥儿蹙了蹙眉头,说道:“嗯,之前习惯的,今天不习惯。”
薛宸一扬眉,说道:“怎么今天就不习惯了?”荀哥儿如今正是喜欢往外跑的时候,总不想待在家里,可是薛宸总管着他,可松鹤院的几个老的却不管他,不过三岁的年纪,居然就懂得挑选,在薛宸想强行待她回沧澜苑的时候,适时的给他的祖父和祖母递去了一抹不舍得的小眼神,可把他的祖父祖母给心疼坏了,直说让荀哥儿在擎苍院住几日。
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薛宸每回要看儿子,都只能自己去找他,可大多时候去,他都在外面玩儿,等到傍晚才回来,但也是乐不思蜀的,娄庆云和娄战提过几回,说是孩子虽然小,可也能启蒙了,娄战和长公主都心疼,说是想让荀哥儿再多玩儿一两年,等到五岁的时候再启蒙也不迟,娄庆云和薛宸拗不过他们,只好作罢。
像今日这般,荀哥儿自己回来的时候,还真是少数的,所以,难怪薛宸觉得稀奇。
薛宸的话刚说完,荀哥儿的眼珠子就转了转,还没说话,就听见外头苏苑过来回话,说是蝉莹求见。薛宸让她进来,只见蝉莹脸上带着尴尬,看了一眼荀哥儿,然后才对薛宸行礼,薛宸瞧见她,笑问道:
“怎么了这是,嘴巴嘟的这样高,都能挂油瓶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要怀疑,小包子就是个熊孩子,嘿嘿。但每个人都有一个过程不是,谁规定包子就要软萌哒~~~~
☆、第229章
蝉莹叹了口气,对薛宸说道:“少夫人,奴婢们一时不慎,让小公子将国公最喜欢的玉笔筒打碎了,还有一座玉石屏风,也碎了,是奴婢们不好,差点就伤了小公子,奴婢是跟小公子过来的……”
薛宸看了一眼正要跑出去的荀哥儿,哭笑不得,怪不得这小子今儿会想到回沧澜苑来,原来是在擎苍院惹了祸,让人撵着过来了。东西打碎了,薛宸倒是不担心,如今就算是这个小祖宗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国公也舍不得骂他一句的,只是这小子若再不管教的话,今后可能真就要出问题了。
一个眼神,就让夏珠将荀哥儿堵在门口,一把将他抱起,荀哥儿在夏珠手上不住挣扎:“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是爷,我是你们爷,你放我下来。”
奶声奶气的说这句话,真的令薛宸和屋内的一众仆婢哭笑不得,薛宸简直想扶额,儿子这才三岁啊,就知道说自己是爷,这要长大了,还得了?
走过去,正要对他进行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却没想到外头又有丫鬟来报,说门房求见。
薛宸让门房进来院子里回话,只听门房小胡说道:“少夫人,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来找大姑奶奶的,可是大姑奶奶今儿去了白马寺,那人便说要见您,说是大姑奶奶家的姨娘,姓龚,还有五公子。”
薛宸将小胡的话放在脑子里捋了捋,好一会儿才弄明白,竟是江家的龚姨娘吗?而五公子……江怀信?今日娄映烟确实带着莫哥儿去了白马寺,不在府中,可她也不知道龚姨娘回来的事,如今不在府中,龚姨娘只好找薛宸了,便点点头,说道:
“去请龚姨娘进来吧,先带来我这里,等大姑奶奶回来就告诉她,让她也过来一下。”
小胡下去之后,薛宸便从夏珠手里接过了荀哥儿,荀哥儿在夏珠手上还敢乱动,但他知道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在薛宸手上是不敢乱动的,况且,他也不想乱动,娘亲怀里多舒服呀!双手搂过薛宸的脖子,在薛宸脸上亲了一口,奶声奶气的说道:
“娘。”
这一声下来,饶是薛宸想教训他都下不去手了,只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然后象征性的揉了揉他的小屁股,然后才转过身去对蝉莹说道:
“那两样东西让库房去记在沧澜苑的账上,下午我去给补上缺,这小子既然来了,就在我这儿待会儿,看他晚上愿意睡哪儿吧,你和长公主去说一声,就说小公子闯了祸,不敢去见她。”
蝉莹原本过来就是想让薛宸担待一下荀哥儿打碎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她们这些丫鬟可赔不起,又不能和主子们明要,可若是现在不整理清楚了,到了盘账的时候,手续就繁琐了,所以,蝉莹才会当即就追赶着荀哥儿过来,为的就是让少夫人担待下这事儿的,如今少夫人开了口,她自然就心情放松的退了出去。
薛宸腹中有了孩子,因此也不能抱荀哥儿太长时间,一会儿后,荀哥儿就给苏苑用糖糕骗去了内间。
龚姨娘和江怀信被门房丫鬟带来了院子,薛宸站在门内相迎,这对于龚姨娘而言,已经算是最高的礼遇了,见了薛宸就赶忙迎了上去,两人抓了手,龚姨娘要行礼,却被薛宸拉着,说道:
“龚姨娘不必多礼,请坐,五公子也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