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兄弟倒是齐心啊,怎么就不把朕放在眼里?”
娄庆云刚要请罪,太子却难得对皇帝强势,拉住娄庆云,自己对皇帝说道:“父皇,您这话说的,儿臣们哪里敢不讲您放在眼中,只是既明刚从外头回来,您不说赐坐,却连门都不让他进去,儿臣替既明不服,当年您是君,我们是臣,不敢有违圣命,故儿臣便与既明一同受罚。”
皇帝被太子噎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娄庆云见太子这样,不禁也抬头看向了皇帝,咧嘴一笑,说道:“舅舅开恩,我知道错了,您就别让太子和我一同跪着了,太子是储君,要是跪出什么好歹来,我可承担不起。”
皇帝给娄庆云这番话给气的笑了,指着他说道:“你倒是得了便宜卖乖啊,太子是我让他跪的?再说了,他既要保你,那两人就一起跪,还全都翻了天不成,看谁心疼!”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拂袖走入了元阳殿内,玉阶上的太子和娄庆云相互看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笑了,果然没过多会儿,就见内侍大总管亲自跑出了殿外,过来扶着太子,对两人说道:
“哎哟,快起来快起来,皇上招二位进去回话呢。”
两人进了殿之后,只见皇帝陛下站立在香炉前头,用竹片挑着香灰,两人又跪到了他身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皇帝陛下,原本不想理会他们的,让内侍去喊他们进来,是怕他们跪在外头丢人,可一回头,就看见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自他们成年之后,还从没有这么一起跪在他面前过呢,让皇帝陛下想到了他们少年时候,太子自不必说,娄庆云小时候也算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因为他亲姐的脾性,所以皇上也不太放心把娄家唯一的儿子交给他的亲姐管教,便让他和太子一起,少年时候,娄庆云在东宫的时候,比在他家还多,要说对这个外甥没有感情,皇帝陛下也是自欺欺人的。
这一回的事情,娄庆云做的的确有不妥的地方,这是他从小到大,做的最不妥的一件事,但这份不妥,又建立在替太子做事的基础之上,很显然,娄庆云对太子的忠诚,那是可以抛弃一切的,这份执着,对皇帝来说,便是他一直以来,希望娄庆云培养出来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让娄庆云跟着太子长大,就是出于将来他可以辅佐太子的这个目的,自然希望儿子身边,有一个这样事事替儿子着想,忠心耿耿,不计较个人得失的臣子在,而娄庆云很明显是做到了,并且做的义无反顾。
这对于他这个天子来说,可能有些不敬的地方,毕竟搞右相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不和他商量,就这么鲁莽的给办了……就连他要对付右相,都左思右想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鼓起勇气实施,可他们倒好,一顿粗暴的手段,就把这一切给办了,而皇帝事后想了想,其实要对付右相,任何纡回政策都是白费的,只有像娄庆云这样不计较自己得失和身家性命的人才能做到,因为右相身边高手如云,寻常人进不去,而有身份能进去右相府的人,又没有几个像娄庆云这样不管不顾的,所以,那么多刺客杀手做不到的事情,让娄庆云做到了。
他也听说,娄庆云虽说这段时间在漠北,可日子也不好过,三天两头遇见刺客,那一路上,太子给他派了几百龙廷尉护送,最后居然折了大半返回京城,可见那一路的凶险。
虽说他也老大不小了,不过,在皇帝眼中,终究还像是孩子,这些凶险本不该让他们这些孩子去承担,皇帝陛下又不免自责,自责过后,便生气,对事,对人,对自己。
如今想通之后,不免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对两人挥手:“起来吧,这么大个人了,说跪就跪,也不嫌丢人。”
娄庆云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皇帝这样的表现,就是气消了的意思,试探说道:
“臣跪君,天经地义,哪里会丢人啊。只要皇上让臣跪着,臣就是跪到地老天荒也绝无一句怨言。”
太子被他这句肉麻的话给弄得一身鸡皮疙瘩,抖落之后,便拉着娄庆云给站了起来,皇帝用指头在他额头上指了指,然后才没好气的说道:
“你呀,这张嘴,朕早晚把它缝起来,省得一天到晚没个把门儿的。”
娄庆云赶忙捂着嘴,然后才腆着脸对皇帝陛下咧嘴笑了笑,皇上横了他一眼,对二人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他们坐下说话。
“这回的事情,于朕而言,未必是忠诚,但于太子而言,却是难能可贵的,朕这么说不代表朕就赞同你们这回的做法,右相日渐做大,的确已经到了扰乱朝纲的地步,但是他毕竟是三朝丞相,朕虽然最终也会动他,但也会给他相应的体面,你们这举动,实在鲁莽,下手又没有轻重……这段日子丞相一直称病,并不像是假装的,你既然回来了,那明儿就亲自登门负荆请罪吧。好歹让右相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娄庆云站起来说道:“是,臣明日一早就去,不管右相见不见我,我都在门外站足一天,以示我的悔改和诚心。”
皇帝蔑着眼睛瞧了他一眼,哼道:“还不算太笨。一会儿回去就先睡饱了,明儿一早吃饱了饭就去,不妨多跪两天,你的诚意越足,右相那儿就越没有再和你计较的理由。”
娄庆云和太子对视一眼,太子上前问道:
“父皇这是想让既明官复原职啊?”
只有对朝臣们显示出了最大的诚心,让大家知道娄庆云虽然失手打了右相,但是回来之后就有心悔改,右相见不见他,原谅不原谅他那是另说,只要娄庆云有这个道歉的态度就成,明显就是为娄庆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打头阵。
皇帝横了太子一眼,说道:
“官复原职?大理寺不是有个少卿在做嘛,做的我看可以,就别动他了。至于这小子……我看还是进六部吧,刑部尚书前不久刚刚出缺,他不是管过大理寺吗?勉强干的还行吧,刑部尚书一职也算是对口。”
太子惊喜的转头看了看娄庆云,娄庆云还在惊讶,太子就先替他跪下来谢恩了,过了一会儿,娄庆云才反应过来,跟着跪下。
皇帝陛下懒得理这两个小子了,从脚踏上站起,走过了两人身边,不急不缓的丢下了一句:
“所以,明儿吃饱了,别喝水,好好的在右相门前站个两天,等你接了官印,朕就下令让右相回乡修养,颐养天年,也算是成全了他三朝丞相的体面吧。”
说完这话,皇帝陛下便回到了龙案后头,太子和娄庆云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撞了撞肩膀,然后就规规矩矩的跟着去皇帝身边伺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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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宸回到沧澜苑没多会儿,就听门房来报,说是薛家太太来了,薛宸刚回来之后,就派人送了信去给萧氏,没想到这才两颗钟的时间,萧氏就赶了过来。
薛宸在花园里见她,萧氏将她左右看了几遍,才说道:“瘦了些,精神倒还好。”
“也不是瘦,是我离京的时候还没恢复,如今不过是恢复了一些罢了。太太这些日子可还好,府里一切都好?”
萧氏点头:“好,都好!你不在京里这段日子,你爹才是最想你的,前儿还在跟我说,让我写信给你,说你没良心,出去大半年,居然只写了两封家书回来,跟我抱怨了好几次呢。”
听到这里,薛宸不禁笑了,又有些惭愧,说道:
“我们在漠北一切都好,而且又是住在军营里,每天也没什么事儿写,就疏忽了,爹爹什么时候休沐,我回去向他请罪,正好世子在漠北搜了很多风凌石,奇石嶙峋,说是要敬献给爹爹呢。”
“你们有心了,老爷两日后休沐,我先前接到你的信儿,就派人去衙所传话了,你爹没准儿今晚就得来看你们。还有静姐儿,她要知道你回来了,定也坐不住的。你离京太仓促,月子才出就走了,我还总担心你没养好身子,怎么样,没落下什么吧。”
薛宸亲自给萧氏递了杯茶,说道:“没落下什么,虽说是走的急,但一路上也没赶,伺候的人也多,在马车上也不见得多累,再说有索娜在我身边调理,能落下什么病呀!”
萧氏听说了这些才放心下来,萧氏又对她问道:“对了,上回我在夫人们的花会中听说,府上三姑娘是不是许了人家,有些传闻也传的太过了些,说是许了一家庶房庶子,哪里有这回事啊,定是那些夫人们瞎说的吧。”
薛宸讶然柔姐儿和江怀信的亲事最终还是传出了些风声,不过,听说如今汝南那儿不太平,似乎有战事起,江怀信也不知能不能立下战功,与相约的时间,差不多快要到了。
但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薛宸也明白,柔姐儿看中的江怀信这个人,和他最后到底能不能立下军功并没有多少关系,最多就是立不下军功,入赘到娄家来的问题,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既然萧氏都从外面听说了,那薛宸就更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点头回萧氏说道:
“不是瞎说。是真的。许的是汝南王府的庶子,人品样貌都相当出众,建功立业不过是时间问题,公主和国公也比较满意,这才低调定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265
☆、第266章
听完薛宸的话,萧氏才了然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长公主和国公没有门第之见,当真的开明的。”
薛宸笑着回道:“是,公婆都是那种只愿孩子过得好,无关门第,人品最重要。太太您不也是,替静姐儿挑的夫君也是没的说,唐飞今年也该升做百户了吧。”
唐飞的成就轨迹,依旧延续了上一世,入了北镇抚司,做了好些年,没有动用家里的任何人脉关系,就是熬资历,今年也该升为百户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