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是我回南部老家的日子,我通常会挑出两天假,待个两天一夜,然后逃难似的隔天一早搭最早的高铁回台北。
但今天我招呼也不打,提着行李匆匆的搭了傍晚的车回去。
爸妈对我这种逃脱的行为很生气,而我更生气。
我理解他们对我婚姻大事的关心,怕我老了没人要,一个人孤伶伶的,每每回家就是催我快交个男朋友,甚至明里暗里的试探我是不是同性恋者。
我很郑重的否认,他们松了口气,差点就说幸好幸好,天还没塌。
退休老师的保守程度我并不讶异,惊吓的是,好歹他们也是自由恋爱的受惠者,竟然做出趁女儿回家,直接把相亲男带到家里给我看。
我不得已和爸妈口中的高中地理老师坐在我家餐桌上,吃了一顿妈妈的拿手料理,而另外两老就躲在外面偷听,偶尔跑进来说了一阵我的各种优点又跑了出去。
其实我没什么优点,也当不了贤妻良母,他们再怎么夸,也就是夸我会读书,还是个牙医,以后可以免费他爸妈做假牙,娶了我简直经济实惠。
听完,我彷彿能从相亲男的眼里看到我脸上的尷尬,还有不敢置信。
那位相亲男长相不差,就话多了点,还有点年纪,但也不应该蠢到上女方家里相亲。
一顿饭吃完,我对他印象也就到此为止,睡个一觉,也就忘得差不多。
隔天,在爸妈又一次打来的电话中,我的气早已消了一半,心底也一阵心酸愧疚。他们拜託我快快找个男友,不求结婚,至少谈个恋爱,治治我的死气沉沉。
距离我上次谈不上恋爱的恋爱已经快两年了,大概是觉得这件事情太累太苦,我到目前都还没想过要找个伴,也从没和爸妈提起我在美国的那段往事。
现在想起来,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他们以为母胎单身的黄花大闺女的我,在美国时真花了他们不少的钱在他们无缘的女婿身上,可也确实换来一个不那么死气沉沉的我。
如今,我跟个幽灵没两样,照他们的说法就是缺少阳气,需要补补,而我身边的唯一走的近一点的阳气也只有学长,可近的也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的近。
别看他到处的带我玩,实际上我和他在一起玩的根本时间不多。他是个大忙人,最常见到他的日子还是是他来洗牙的时候,而他眼下总是掛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真正和他热络起来是在第二年的跨年,他像往年一样约我,带我上猫空。我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没朋友了才连续两年都约我。
他语气也似玩笑的回我,那神情却又很是认真。「特别的日子得跟想过的人才特别啊,不然也仅仅是普通的十二月叁十一而已」
听,又是一句特别曖昧的话,特别容易误会,但我没问他为什么是我,而是说「我严重怀疑你是个撩妹高手」
他故作有魅力的模样笑了下「那你被我撩到了吗?」
不骗人,那富有磁性的低的像是一团漩涡,差点把我吸了进去,又像是一阵微风,吹的人暖洋洋的舒服。
我故作镇定的否认,末了又给他补上一枪「我当你是我姐妹呢」
他笑了一下,搂住我的肩「那么姐妹,你冷吗?」
不冷,真的不冷。
也不知道是他的关係,或者是天气太好。好到和去年完全不同,可以看见远方的101,到了傍晚,他又出了奇招,搬出了烤肉架,烤起来肉来。
一直到零点,我们互相说了一句「happynewyear」
手中依然是一个暖暖包,和一隻冒星火的仙女棒。我几乎差点忘了看远方的烟火,认真的吃着他为我烤的最后一个棉花糖,笑着和他说谢谢。
谢谢他听见了我去年的喃喃自语,谢谢他一直记得,还谢谢他为我烤了我有史以来吃过最甜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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