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 / 2)

如今是五月末,春天走的缠缠绵绵,夏日似乎要来,但总是不干不脆的样子,出了琼华宫,身后就是盛极一时的玟王接风宴,席间笑语嫣然,奢华糜烂,连龙椅上的君王都忍不住迷了眼,喝的微醺搂着昭仪大笑,堂下的公子王孙无一不恭贺玟王病愈还朝,可这些又能代表什么呢,正在晃神间,一阵凉风吹来,顾攸宁下意识的拢紧了身上的披风。

这是刚才在琼华宫要走的时候,楚豫亲手披在他身上的,并且小心翼翼的系好丝带,宠溺爱怜不言而喻,羡煞多少在座的宫嫔命妇。

一想到楚豫,顾攸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前面有小太监恭敬的领着路,一路上雕栏画栋,曲苑亭台,竟然是越走越冷清。

而此时,楚承一个人站在御花园偏僻一隅临风而立,静静的又似乎带着欢喜的等着,偶尔抬头看了眼天际,竟然是满月如铜。

顾攸宁挑眉看了眼引路的小太监,正巧那人也在偷偷的观察他,顾攸宁嫣然一笑,并未多说话,那小太监赶紧收回目光,背上的衣衫被冷汗浸透。

采璇警惕的四下看着,小心翼翼的拽拽顾攸宁的衣脚,轻声说道:“王妃……这地方怪怕人的。”

“莫怕。”顾攸宁笑着安慰她,回首看她,见小姑娘苍白着一张小脸,有些于心不忍,便止住脚步,朗声闲散的说道:“好了,就这儿吧。”

话音一落,前方的小太监浑身一僵,转身看向他,死死的低头着,声音颤抖的说道:“王妃……王妃怎么了,这……凤鸾殿还没到呢……”

顾攸宁笑了一声,抬眼看着他慢声道:“公公是打量我不经常在宫里走动,以为假传了皇后娘娘懿旨引我来这儿我就不会发现了是吗?”

“这……这……”小太监似乎并没有想到玟王妃会直接说这样的话,也开始慌神了,连忙扑腾一声跪下,说道:“奴才怎么敢假传皇后娘娘懿旨,实在是……是……”

“是什么?”

顾攸宁眉眼带笑,想抬脚走向他,却被采璇拦住:“王妃,此地不宜久留……”

“傻丫头,有我呢,你怕什么。”顾攸宁笑旎浮雅,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又看了眼不远处不甚清晰的人影。

只待不多时,不远处的人影缓缓接近,白衫华服的三皇子楚承,衣角的金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不等他先说话,顾攸宁率先笑语嫣然:“这夜深露重的,三殿下不在琼华宫,缘何来这儿?”

“原本是在前面等你的,后来竟等不及了,想着出来迎迎你。”楚承踱步上前,目光紧紧的盯着顾攸宁,语气柔然惆怅:“不想,得亏是出来迎你,不然可不是空等了一夜。”

“丫头嫌这儿太冷僻的,说怕人的,不肯往前走了。”顾攸宁对于楚承眼中的情义恍若未闻:“三殿下这般费尽心力的找我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语落,顾攸宁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

楚承轻咳一声,挥手让小太监下去。

只等他走了以后,楚承才重新看向顾攸宁,轻声说道:“当时你们从青龙谷出来以后,你就清瘦了许多,到如今也没养回来。”

是什么样的人,总记得你昔年容貌,如此深情厚谊,却激不起顾攸宁心中一丝波澜,他嗤笑的挑眉,说道:“当日青龙崖三殿下带人穷追不舍,迫使我二人坠崖九死一生……”

“我什么时候迫使你坠崖!!!!”

顾攸宁话没说完,楚承便激动的说道:“当日我的确想制玟王于死地,但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这件事一直都是楚承心里的一根刺,又或是经年遗憾,当初若是这人没有跟着玟王跳崖,又或是直接将玟王就地绞杀,无论怎么样,顾攸宁早就已经是他的了,可却偏偏是那样一个讽刺的结果。

“是吗?我这也没说害不害人的事情啊。”顾攸宁闲雅的证据,抬眼看他:“三殿下不是说我,一直清瘦赢弱吗?”

顾攸宁拢了拢鬓边散开的发,抬眼面含讽刺的说道:“当日我与楚豫坠入悬崖,楚豫深受重伤,险些活不过来,吃尽苦头,三殿下说,我怎么会不清瘦呢,随后我们回了长安,原以为会消停些时日,谁知……”

说到这里,顾攸宁的语气带着一丝恶狠狠的怨毒:“谁知,三殿下为了自保,授意楚越那个混蛋掳走兼雨,兼雨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一个亲人,三殿下你说,他被人掳走了,最后还疯了,你我劳心劳力,我能不清瘦吗?”

“这件事……”楚承面色带着怜意,艰难的说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

“不,你没有不对。”顾攸宁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怪只怪我们太大意了,三番五次的着了你的道!!!”

“并不是你们大意,而是楚豫根本斗不过我。”楚承坦然的看向他:“若论武功造诣人品贵重,楚豫无人能及,但是若论阴谋诡计朝堂之术,楚豫远不及我。”

“这个自然。”顾攸宁鄙夷的看向他:“那种下三滥的招数,也就只有你们会用!!!”

“你不用在这儿讽刺我,楚豫他光明磊落,又给你带来了什么呢,从前众人忌惮他有兵权,如今他失了兵权,来日玟王府要如何自保,你想过没有?”楚承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声音带着诱惑的说道:“攸宁……皇位之争向来不择手段,只有我……只有我能走到最后,而我希望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兵权……”顾攸宁恍然间喃呢着,复而抬头凉凉的说道:“三殿下怎知失了兵权不是个好事呢?”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身边刚刚抽出枝叶的杨柳依依,继续说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这战场谁愿意去谁去,我是不愿意让楚豫牵扯那样的事情了,说来还得多多感谢二殿下和三民政呢。”

顾攸宁嘲弄的看他一眼。

楚承自是无话,双拳紧握,愤恨难当!

“不过,一提到二殿下……”见他不说话,顾攸宁便接着说下去:“三殿下在他羽翼下多年,二皇子出身高贵,虽然被废了太子之位,可是如今却大有恢复鼎盛之态,想必这其中少不了三殿下的功劳吧,只可惜……”

“可惜什么?”楚承似乎还是从那句悔教夫婿觅封侯中回过神,只怔怔的问道。

“自然是可惜三殿下在他跟前似乎也不如从前了吧。”顾攸宁目光带着可怜的看着他:“我劝三殿下可别一味的自信,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

楚承抬眼看他,心中明了如斯。

顾攸宁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夜色已深,就不打扰三殿下了。”

说完转身走了,楚承只在他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不消片刻,楚越从暗处走出来,叹气的说道:“三哥何必自寻苦楚,这不是叫自己难受吗?”

“我自愿的。”楚承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他竟然对楚豫情深至此。”

楚越苦笑:“三哥早该知道的。”

“是早就知道,但是却不愿意相信。”楚承叹息般的声音飘散在初夏微凉的夜风之中。

再说,顾攸宁带着采璇和侍卫走出御花园,便找了个石凳坐下,一面转头吩咐采璇说道:“你亲自去凤鸾殿去,就说王妃喝多了,去凤鸾殿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不能给皇后请安了。”

一面又看向侍卫说道:“你去琼华宫告诉王爷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