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在灾民群里忙得不可开交,身后跟着十几个书院的学生,每人挑着一个担子,担子里是老孙新研制的清瘟散,用纸包成一剂剂的成药,有病治病,无病防身,听起来是大力丸的广告,但是药剂里的薄荷,金银花,等药材可是云烨真金白银的买来的,不要说灾民吃,书院里的学生每天都要喝一大碗,先生也不放过。
陪着云烨视察的蓝田令嘴里的阿谀之词就没有停止过。
“这哪里是本侯的功绩,我只不过需要一些劳力来建造书院,陛下和朝中诸位就给了云烨这么大的支持,心中极是感激,何县令整日操劳也是有目共睹,差役们勤勉有加也是书院成事之因,灾民们首先应该感谢陛下,听说娘娘们连脂粉钱都捐了出来,这都是何等的悲悯情怀,生在这样的世道,我等应该庆幸才是。”
云烨面向长安方向深深的施了一礼,做足了样子,何县令大为同意云侯的这番话,对云侯淡泊名利的胸怀更是钦佩,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捞到巨大的政绩感到幸福,自然又是新一轮的马屁滚滚而来。
治下有云家这样的显宦,本来是县令的悲哀,结果云家人不在乎名利,也从不干涉蓝田县治,只是自顾自的发展书院,上次云烨马踏胡庄,那也是上层的争斗与自己这个小官没关系,谈不到给不给面子。
这回蝗灾原想着自己也逃不过去了,没料想云家生生地把一大股蝗虫捕捉干净,如今都磨成粉堆在仓库里,听说是很值钱的药材,县里的田地虽然也遭受了重创,却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书院又开始了大规模的建房子,大半的灾民靠着云家吃饭,让他轻松了很多,只要把去年运来的粮食平价卖给云家就行,这样的大户何县令觉得越多越好。
孟有同正在分发清瘟散,每发一包就会告诉灾民如何将药熬制成药汤,一丝不苟的做派让人很难想象这人去年还是一个二百五的纨绔。
人一多最重要的就是防止疫情,云家强行规定,凡事在云家做工的一定要勤洗澡,喝生水是被严厉禁止的,如果有谁犯了这一条,就会把他和他的全家迁出玉山,没有通融的可能,这是云家管事千叮咛万嘱咐的大事,他们也不想这里爆发疫情,现在处置疫区的法子让人不敢想,谁想,谁胆寒。
巨量的石灰撒的满地都是,现在最小的孩子也知道大小便一定要去茅房,如果随地大小便全家就会被赶出去,再也没有饭吃。唐朝的孩子尤其是农户家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五六岁的孩子背着弟弟妹妹在山脚转悠,看到干柴就拖回去,好用来烧火做饭,每当云烨看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背着更小的弟妹,怀里抱着一捆干柴时,心里就越发的憎恶长安城里的混蛋们,每当看到小小的孩子举着榔头努力的砸石块的时候,心中就酸楚的得不能自己。
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自己的胖儿子只知道每天吃饱了不饿,傻乎乎的上学放学,只知道家里的饭菜没有洋快餐好吃,只知道老爹今天不让他玩游戏就怒气冲冲。
饥饿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残酷的老师,他早早教会了这些孩子勤勉,教会了节约。
“烨子,你在想什么?”李恪从马上跳下来,见到发愣的云烨就问。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我看不见这些倒霉的孩子。”
“赶走就是了,这有何难?”
“你真的这么想?”云烨盯着李恪眼睛一眨不眨。
被云烨看得有些紧张,他张张嘴,却没有说话,可能感觉到前面说的有些问题,只是不知道哪里错了,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哪怕冒着被陛下责罚的后果,我也会赶你出玉山,如果玉山教育出来的都是你这种想法的学生,我会亲手烧掉玉山书院,也不让他遗祸人间。”
“请先生指教。”李恪肃容弯腰施礼。
“我们可以卑鄙,可以无耻,这没关系,这是人天生的本能,我们之所以比野兽高明,就高明在我们会用复杂的心思达到个人的目的,这无可厚非,弱肉强食这是野兽的法则,不是我们人的,怜悯之心必须存在,它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有教养,是否有存在必要的第一要素。我知道你从小就被灌输了天下万物皆为我所用的皇家教育,高高在上,万民敬畏,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我无力改变这种现实,只希望你们多一些怜悯,少一些暴虐,见到这些孩子不是简单的撵走,而是引导他们,帮助他们,让他们变得不再倒霉,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永远的站在最高处呼风唤雨了,而不用担心你的船会翻,有他们帮你,世上所有的阻碍都只是一个笑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