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晴笑的灿烂,扶着大丫头兰儿的手挑帘子往外走。主仆出了春在堂,兰儿问道:“小姐,老夫人警告了府内诸人,不许告诉六小姐实情的。您这样做,老夫人怪罪下来怎么办?”
“怕什么。”
顾晴咬了咬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只说是不小心说漏了嘴,祖母难不成还会为了顾晗为难我?”
“二小姐是老夫人心尖上的人,自然是不会的。”
另一个大丫头蝶儿笑着说:“老夫人对您一向是和颜悦色的。”
夜色融融,晚风瑟瑟。
顾晗披了大氅就往凌波苑去。她要问一下祖父、祖母,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为什么要瞒着她?
武氏陪着顾临正在用晚膳,见孙女儿漏夜前来,也不问她干什么的,径直就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晗姐儿,你来的巧,刚好陪着我们吃点饭,俩个老东西吃饭都无趣……”
顾晗笑着应了声,伸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碗碟,泪水却“扑哒扑哒”落了下来。
“好孩子。”
武氏长叹一声:“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她摆手让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退下,搂了孙女儿在怀:“你这个时候过来,又是这么个脸色,我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如此做,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也别瞎想。就是想强逼着张居龄给你一个交待,给顾家一个交待……安宁郡主是何等的人物,若不让全天下都知道整个顾家都在给你做后盾,还不被她生吞活剥了……”
顾晗泪眼朦胧,祖母的一番话掏心掏肺,原来他们早在为自己打算了……她心里更是暖烘烘的。仿佛一炉子炭火把寒气驱走了。
就算张居龄对自己是真心的,单靠他一个人,拒绝安宁郡主以及太后的意思也是难上青天。祖母的做法也许是对的。
顾临见孙女儿哭的实在可怜,便开口安慰:“夙之那样的人,不见得会接受安宁郡主……”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我们该怎样还是要做起来的。”武氏轻拍孙女儿的后背,“出身皇家怎么了,想无端地拿捏晗姐儿,也得给个说法。”
“不许胡说。”
顾临摇摇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说话都不知道避讳吗?”
武氏没搭理老伴,却低头哄顾晗:“好孩子,接下来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的保养身子是正经……其余的都交给祖母。祖母明儿死了就算活一辈子了,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子小事还是能办明白的。”
顾晗“嗯”了一声,哽噎不止:“谢谢祖母。”
“好孩子……”
武氏低头和孙女儿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吩咐丫头好生地送她回去。等顾晗一走,她便和贴身伺候的周嚒嚒说:“去查一查是谁给春在堂传了消息,我就不信,晗姐儿能掐会算……我三令五申地让他们闭嘴,胆子还真大。敢背着我做事了。”
“老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
有了武氏的安心丸,顾晗即使还揪心,却也安稳地哄着儿子过起了日子。
相比春在堂的风微浪稳,整个京都的贵族圈子却热闹非凡。也不知道是谁散播了消息,说安宁郡主为了嫁给张阁老,下作的法子使了一个又一个……逼的张阁老的妻子实在没办法,刚生下孩子就躲回了娘家,可怜孩子还是早产的,差点儿母子俱亡。人家知道对方是安宁郡主,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更不敢和皇族做对,只说配不上张居龄……等安宁郡主随了心意,就和张阁老和离呢。好成全安宁郡主和张阁老。
京都的贵族圈子就这么大,不消两天,这些子消息便传到了安宁郡主的耳朵里。她气的要疯,直砸了几个上好的羊脂白玉盏碗都没有消气。改日便又进了宫。
张居龄自然也知道了。他听到顾晗要和他和离的时候,心口处像破了一个大洞,凉飕飕的。整个世界都阴暗了。
他甚至觉得呼吸不畅,和当年生母赵氏死的时候留下的感觉很像。
不被需要和被抛弃的感觉。
“马亮。”
张居龄本来要坐马车去衙门,却半路改了主意:“你寻个合适的时机,处理了安宁郡主吧?”他的日子拜她所赐——全乱套了。
再坏也就这样的情形了,他不在意再坏一点。但是始作俑者怎能放过呢?太不像他的作风了。张居龄笑了笑,秀致如玉的俊脸上闪过嗜.血的表情。
“嗯?”
马亮一愣,“怎么处理?”
张居龄转着拇指上的扳指,慢慢地开口:“她不是喜欢自杀吗?就用她最喜欢的法子。”
马亮后脊背一凉,拱手应了“是。”主子的性情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尤其是少夫人长住在顾府后,主子就越发的喜怒不定,完全想不到他在想什么。
“树鸣,调转马头,咱们还去顾府。”
张居龄嘱咐坐在驭位处的树鸣,顾晗都想着和他和离了,还不肯和他见面吗?
“主子……”
树鸣哭丧着脸:“咱们都守了好几天,顾家人也根本没有让进去的迹象啊。”
“今日能进去。”
主子都这样说了,树鸣只得驾马车调转了方向。虽然他心里并不是很认同。
倒赶得巧了,张居龄到顾家府门前时,顾晗刚和杨氏、暇姐儿出了后角门。她们准备去广华寺上香……
“顾晗。”
张居龄一下马车便看到了顾晗,大踏步就过来了。
许久不见他,顾晗倒觉得他陌生了不少,一时有些怔住。
硬躲是躲不开了,杨氏左右看了看,总不能和侄女再退回顾宅吧。显得她们多害怕张居龄一样。
“晗姐儿,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