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想想,天这么冷,大街上确实非谈话之地,遂笑吟吟地答应:“好。”
茶楼是正月头一天开业,客人并不多。
小二穿着灰色褂子,肩头搭一条白色棉帕,殷勤地上前招呼,“三位……里面请。”
林栝本想在靠墙处找个位子坐下,不料严清怡已经抬步往楼上走。
不管是茶楼还是酒楼,底层都是散席,供人随意就坐,而楼上则设置了雅间,专门接待贵客或者大户人家的女眷。
林栝跟在严清怡身后约莫三级台阶,抬头就看到她笔直的身姿和几乎纹丝不动的罗裙。
莫名地,再一次想到自己的娘亲。
娘亲出身诗书世家,行立走坐都是经教养嬷嬷指点过的。
可严家姑娘呢?
据严青昊所说,他长姐就生在济南府,长在严家。因家里贫寒,只供得起一人读书,严青昊便把机会让给了年幼的弟弟,他自己跟着弟弟学,才认识寥寥数字。
严清怡就更不可能读书了,可她却知道文成侯跟黄石公。
市井百姓多听说过张良,有几人知道他后来受封为文成侯,又有几人知道赠书之人乃黄石公?
再有,他上次买的那几支绢花,表妹们都爱不释手,说精巧又别致,以前在济南府根本没见到过。
严家姑娘根本不曾出过济南府,怎么就想出来那么多花样?
总不会是以前住在二郎庙的那人告诉她的吧?
林栝满心满腹都是疑惑……
第25章 心动
严清怡上到二楼就已经开始后悔。
她现在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在大街上摆摊的事儿都做过,完全可以在一楼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可前世的习惯太根深蒂固,她根本没做考虑,下意识地就往楼上走。
就像,那天在袁秀才书房,也是凭着过去的习惯研墨洗笔。
袁秀才风光霁月,她说了不便告知,自然就不会暗中探查,可若是别人察觉不对呢?
会不会因此怀疑她?
而且,同样的茶,在二楼的雅座要比一楼的散席贵两成。
林栝整天都是那身靛蓝色裋褐,想必囊中并不宽余,且又是给她帮忙,自不能让他会钞。
严清怡想想荷包里还有当银簪的一两银,应该足够了。
三人坐定。
林栝要了壶龙井。
严清怡浅浅尝一口,放下心来。
龙井以明前茶最为鲜嫩可口,雨前茶略逊一筹,这家的龙井显然并非雨前佳品。
而且,现在已是正月,过两个月就要采新茶,眼下喝的都是去年陈茶,价格定然不会太贵。
林栝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铺开,“这是我在房产经纪那里拓来的草样子,头一处是东二胡同的,你们从南关大街过来经过的,三间正房的一进院子,里头家具摆设样样齐全,不用另外添置,八十两银子往外卖,如果租的话,每月二两的租钱。”
严青昊倒吸口凉气,“太贵了。”
买是买不起的,就是租也并非长久之计。每月二两,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多两。
严清怡摇摇头。
林栝指了第二处,“是西四胡同的三进宅院,第三进主院西边带着跨院,跨院是两间正房带三间东厢房。主家不卖,只能租,每月八百文。”
倒是比方才那处便宜许多。
严清怡伸手把纸移到跟前,仔细端详着。
是个颇大的四合院,垂花门西边有夹道单独通向跨院,进出会方便些,但是府门还是同一个。
这样好处是外面有门房,兴许还有护院,要安全得多。
但缺点也很明显,进出都要受制于人,哪天得罪了门房不让你进门,又到何处评理去?
严清怡思量下,问道:“能不能在西墙边单独开道门,屋里有什么家具什物?”
林栝答道:“大件家具都有,床、衣柜还有桌椅,小件的需要添置。再就没有灶间,如果住进去要另沏灶台……门的话,西墙边种了一小片翠竹,主家恐怕不想动。”
跨院通常是给姨娘住的,现在往外租就说明姨娘不在了,而主家旧情难忘,不愿铲了那片竹子。
严清怡脑中立刻想到一出妻妾争宠的戏码,叹道:“算了吧,这家是非太多,住进去恐怕不安生。”
林栝眸里显出丝惊讶,微颔首,“的确如此,昨儿下午我去看了眼,听街坊说主家家里争吵不断,未免遭池鱼之殃,还是避开为好。”
难怪他知道得这般详细,竟是亲自去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