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接下来六日,张景林待在偏僻的西园,唯有每日清晨去帮姜清禄治疗,姜清禄体内的毒血一日比一日少,第七日早晨,张景林按照往常一样,扎针放血,十指堪堪刺破,姜清禄的身体便动了下,十指蜷缩,渐渐睁开双目,正对上满面沟壑的张景林,眼神凌厉起来,想起身,才发觉身上无半分气力,精疲力尽,软绵绵。

“爹爹!”耳边传来大女儿喜极而泣的声音。

姜清禄侧头望去,见婳婳和妻子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了?姜清禄诧异。

姜婳整个人都在抖,说话都不利索,还是张景林道,“别瞎动,老老实实待在里头,今日最后一次帮你放毒血,以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毒血?姜清禄闻言诧异,他只记得从关外回来没几日,那日正在谨兰院用早膳,后来,后来如何了?却无半点印象。

姜婳攥拳咬了下舌尖,找回些神志,几步走到姜清禄面前,半俯下身,细细将这两月的事讲了一遍,姑母和叔叔们上门要求过继的事情,她暂且没提,眼下也不是操心这事情的时候,她娘不松口,姜映秋不可能强行把人送来府上。

姜清禄闻言皱眉,他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结识四方,性格爽朗,大都成为朋友。他和那几位兄弟结识多年,一块跑关外做生意,遇上不少险事,都化险为夷,这种情义是在这样的经历中成长起来,如金石般坚固,那几位现在也都是苏州的大人物,家产不比他少,没必要到这种时候害他。

这些人排除,姜清禄又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下毒来害他,听婳婳的言语,这毒名胭脂红,奇毒无比,如果不是张神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好歹毒的心肠。

姜婳见爹爹眉头紧锁,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温声劝说,“爹爹,眼下不是想这事情的时候,您先修养好身子,这事情日后再调查不迟,神医说你不可操劳,往后也需好好调养身子。”

“让你们担心了。”姜清禄叹息。

等着姜清禄体内毒液彻底清除,张景林清洗双手,交代注意事项,写了两张药方交给姜婳,“照着上头抓药吃就成,另外还有张食疗单子,按照上头的吃,别瞎吃,我就先回去了,别送我,让外头的小丫鬟送,否则别怪乎我翻脸。”

姜婳哭笑不得,在廊庑喊柳儿送张神医离开,目送神医出垂花门这才转身回房。爹爹已经盥洗过,穿着白色中衣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见着姜婳还冲她笑,“这些日子委屈我婳婳了。”

姜婳亦忍不住落泪,她已有十载未再听过爹爹的声音,这一刻,好像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家人都在,爹爹安康。

“婳婳不哭,是爹爹不好,让婳婳担忧了。”姜清禄最宠爱的就是两个嫡出的女儿,他骨子里有些认正统,觉得嫡出大过天。

许氏怕丈夫累着,劝道,“老爷,你身子骨还没好透,要多歇息,我也下去吩咐些事情,这七日,府中不见客,怕是有的忙。”

姜清禄昏睡快两月,哪里还睡得着,身上发软,精神却不错,跟许氏说,“你且去忙吧,我同婳婳说会儿话。”

府上中馈都由许氏管着,这几日她惦记姜清禄,将中馈丢至一旁,眼下丈夫安好,她也该去忙了。

许氏离开,姜婳坐在床头陪爹爹说话,只对他说着这两月发生的趣事,绝口不提糟心事,说着说着爹爹竟睡熟,扯过锦衾给他盖上,她静静靠在床柱边凝神望着爹爹。

不知过去多久,姜婳听见外头敲门声,回过神来,起身迎出去,半开房门,见外头站着阿大,问道,“何事?”

阿大觉得自家姑娘表情有些冰凉,悄声说,“姑娘,姑太太带着二老爷三老爷过来,强行想要闯进来,太太方才出门有事亦没交代能否接客,秦妈妈做不得主,让奴婢过来问问姑娘。”

姜清禄醒来的事情,府中的下人们暂且不知,许氏也没多嘴,自个带个小丫鬟抓药去了。

姜婳轻声问,“她们到了何处?”

阿大道,“快到谨兰院了。”

姜婳推门出去,又轻轻合上房门,在廊庑下站定,瞭望垂花门,“那我在这儿等着她们吧。”

————

接连几日得不到大房内宅的消息,姜映秋心急如焚,犹如坐在针毡上,她担心大弟已过世,不然如何要封着宅子不许人进出,过继的事情没有解决,二弟不会站她这边,苏州的老狐狸多得是,多少人盯着大房这块肥肉,她筹划这般久,要的无非就是姜家财产,万万不可这时出了差错。

况且,服下胭脂红也的确就两个月的寿命,时间正好。她只是没料到,软弱可欺的许氏这段日子怎么就成了难啃的骨头,愣是不肯点头答应过继的事情。

这日实在坐不住,喊来二弟三弟一同去长房,为避免闭门羹,姜映秋带了谢家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奴仆来,看门老叟开门,依旧不许她们进入,只说太太吩咐过,让姑太太老爷们莫要为难他一个奴才,姜映秋直接把人绑了,直闯进去。

顺着抄手走廊过去谨兰院时,姜映秋猜测大弟怕是已经不在,府上瞒的这般严实,只怕许氏有甚别的主意,想吞家产,大房无子,财产自然不会留给家中妻女,她们只算是外人。

心中思绪杂乱,她的脸上却没露半端倪,很快到谨兰院的垂花门,二弟三弟和谢家奴仆随她入内,到正房门前,才见姜婳立在廊庑下,眼眶有些红,她心中咯噔一下,越发肯定心中猜测。

“婳婳,你爹了!”姜映秋疾步到廊庑下,皱眉问道。

姜婳显得很诧异,“姑母,您怎么过来了?”鼻音严重,嘟嘟囔囔,仿佛哭过。

姜映秋严厉道,“婳婳,我在问你话,你爹在何处?还有你娘去了哪儿?这几日为何不允许我们来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眼神躲闪,“姑母,爹爹自然还在房中,爹爹会好起来的。”

见她神色不自然,姜映秋心漏半拍,“婳婳,你爹是不是出事了。”

“姑母,你瞎说什么!”姜婳有些恼怒。

房里的姜清禄睡的并不沉,外头传来的争吵声将他吵醒,他听见婳婳软糯的声音,“姑母,你瞎说什么!”还带着恼怒,他了解女儿,知晓她性子娴静,就算心中有气,话语还是绵软。

“你爹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儿?你跟你娘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姜映秋恼的不行,“婳婳,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不懂事,随着你娘瞎闹。”

姜婳莫名,“姑母,您在说些什么,爹爹已经好了,只是在房里休息,您说的这些话我都不懂,我娘怎么瞎闹了?”

姜映秋却肯定心中猜测,胭脂红的毒性无人可解,或许张神医有这个本事,可当初是许氏亲口所言,张神医看过大弟之后恼怒离去,怕也无能无力。那大弟这会儿应该是死的透透的。

“婳婳,开门让我们进去,莫要闹了,等安葬了你爹,我你二叔三叔会照……”

“姑母!”姜婳带了哭腔,“您太过分,为何如此诅咒我爹……”话还未完,姜映秋已让身后强壮的奴仆扯开姜婳,阿大护主,见状嗷的一声扑过来扯住姜映秋的发髻,姜映秋尖叫,“来人,把快这贱婢给我弄开。”

阿大也喊,“你们放开我家姑娘!”

阿大力气再大,到底只有一人,很快被几名奴仆拉开,姜映秋气的直抖,发髻已乱,衣裳也被这贱婢扯开,实在狼狈,她剐了阿大一眼,推开房门,匆匆进去。

身后的姜二老爷,姜三老爷面面相觑,也跟着一块进房。

姜婳红着眼睛,跟随其后,阿大使劲挣脱,也跟了进去,怕主子被欺负。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冲下月榜试试,每章尽力多更点,冲月榜离不开小天使们的爱护,求评论啦,这章继续随机赠送66个小红包。